的士司机系列短篇7
这段日子,市里好几条主要干道在进行改造,经常出现交通堵塞的局面,搞得开车的人怨声载道。由于路况信息广播不及时,因此就连阿乐这样的老江湖也时不时地被卡在路中间。卡在路中间也就罢了,偏偏很多乘客会在堵车的时候要求下车,本来按照市交通局的规定,出租车打表后,等待的时间也要记入车费,但是乘客下车的话,这笔费用就只能由出租车司机自行承担了。
刚才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阿乐开车载着两个小青年被堵在了桥上,堵车的位置离目的地还有甚远的距离。但是两个小青年要求就此下车,走过了拥堵的路段后再换乘另一台车。对他们俩来说这无疑是上策,不过却苦了驾驶座上的阿乐。要不是送他们俩,我阿乐能被堵在这吗?这下好了,钱只赚一小半不说,关键是堵在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脱身了!
等了有二十分钟吧,前面排着的长龙终于开始动了,刚刚驶过桥,阿乐就猛往右打方向盘,越早离开这晦气的地段就越好。
右边的路果然通畅得多,路旁有人招手,阿乐踩下刹车,上来的是个干瘪的老太太。她一身黑衣黑裤,就连鞋子也是黑的。脸上布满沟壑,干枯的眼睛里尽是浑浊的颜色。老太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地狱里冒出来的黑巫婆。
“去哪?”阿乐问。
“菊园小区。”老太太说。
菊园小区恰好在相反的方向,如果顺着来路往回走,将是最便捷的通道。但现在那边堵车,阿乐只能绕道。
老太太不说话,阿乐也选择了沉默,他实在不晓得和老人家要聊些什么才好。出租车开了一段后,老太太突然阴沉沉地问:“为什么不过桥?”
她的声音如此渗人,就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那边堵车。”阿乐回答。
“哦,但是走那边安全一些。”老太太说。
“啥?”阿乐问。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太说的是“近一些”而不是“安全一些”。
老太太用浑浊的眼睛幽幽地看了阿乐一眼,没再说话。
前方的路又有点堵,阿乐在慢慢地往前挪。按照市里的计划,这条路也将于下周开始翻修。翻修翻修翻修,花纳税人的钱不心疼!尽搞些豆腐渣工程,全是瞎折腾。
要不是市内禁止鸣喇叭,烦躁的阿乐现在一定会把喇叭按得震天响。不过跟在阿乐身后的那台特权车可没有这样的顾忌,车上的司机不停地用喇叭吹促着前面的阿乐,仿佛在命令阿乐让路一样。
“他娘的。”脾气超好的阿乐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往旁边开,快往旁边开。”这时副驾驶座上的老太太突然急躁起来。
往旁边开?两边都是车,我怎么往旁边开?阿乐纳闷了。再说我现在占着的这条车道明显比旁边的车道通畅些,路是公家的,难道真要给后面的特权车让道不成?
见阿乐没反应,急躁的老太太竟爬了过来,拼命往右拧着阿乐的方向盘。
“喂,干嘛?”阿乐想要阻止老太太。可奇怪的是,这个干瘪的老太太不知是吃了什么东西,力气居然比阿乐还大,在她的坚持下,出租车的车头开始向右拐。
右边的车急忙停住,让出一个车位,阿乐的出租车顺势挤了过去。本在阿乐身后的特权车随即踩了脚油门,成功超过了阿乐。
“你怎么回事?”阿乐心中有火,却又不能对乘客发作,只能憋着气问。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一声巨响,扭头看去,左边的特权车已经不见了。
道路上出现了一个深坑,不大不小,不偏不倚,刚好将特权车吃了进去。好好的路面怎么会塌陷呢?这种事以前在新闻里看过,没料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阿乐和周围很多的司机都将车停下,走到深坑旁想要看个究竟。那坑大约十米深,里面黑咕隆咚,像某个怪兽的大嘴巴。
虽然堵着车,但交警很快就到。将特权车吊上来时,里面的领导和司机已经断了气。
阿乐四下张望,哪还有那个老太太的踪影?她一分车钱也没付,但阿乐打心眼里感激她。
的士司机系列短篇8
那一家三口下车后,天不可阻挡地黑了下来。这是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纵横交错,陌生的路人面无表情。
远方,黑黝黝的群山绵延不绝。
阿乐调转方向盘开始往回走,他的出租车是外地牌照,不能在这座城市的市区里久留。本来阿乐不想做这单生意,但是那一家三口苦苦哀求,说错过了最后一班客车,又有急事必须得赶回老家去。阿乐这人心软,再加上对方给的价钱不低,于是便接下了这活。
两个城市相隔三百公里,走一趟得花上4、5个小时,现在一家三口及时赶到,可阿乐还得再花上4、5个小时才能回到熟悉的城市。天这么黑,阿乐毕竟是开出租的,长途跑得少,于是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由于不熟悉路况,阿乐也不知道自己绕了弯没有,总之驶离市区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这条路比较窄,来的时候就差点撞车了。此刻前方有一台破旧的老式吉普挡在阿乐的前面,阿乐想超车却没路可超,只能慢慢地在屁股后面跟着。
那是辆军绿色的吉普,早二十年大街小巷到处都可以看到,如今这种车应该全都被淘汰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可能是哪个小屁孩开着报废车出来玩的吧。
出租车的车灯照在吉普的车牌上,号码是“xb42270”,号码没什么问题,不过车牌的颜色却有点奇怪,不是蓝色,不是黄色,更不是白色,乍看上去,倒像是黑的。在中国大陆,车牌的底色有蓝、黄、白、黑四种。蓝色是最普通的小车车牌,黄色一般用于大型车辆和农用车辆,白色是军车等特种车用的,黑色则主要用在外商及外资企业从国外自带的车牌上。
老外从哪里搞来这二十年前流行的吉普车?
管他了,赶紧到家才是正事。或许这车牌本来是蓝色的,因为天太暗所以看上去像是黑色的吧,阿乐替前面的吉普车找了个借口。这时前方的路稍微变得宽敞起来,阿乐瞅准时机从旁加速,奶奶的,终于被我超过去了。
连接两座城市的国道上没什么过往车辆,出租车一路开得很顺。大概开了半个小时吧,到了一个小的集镇,路旁有家小菜馆,阿乐那咕咕叫的肚子提醒他该吃晚饭了。
胡乱点了两个菜填饱肚子,阿乐钻进出租车继续上路。依然开得很顺,走着走着,前方又出现了一台军绿色的破旧吉普,看看车牌——“xb42270”。
小样,趁我吃饭时赶前面去了嘛。这一路太无聊。阿乐与吉普车较上劲了,油门一踩,出租车便风一样地从吉普车右侧穿了过去。
两旁的灯火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平整的路面上过往车辆少得可怜。出租车狂飙了几十分钟后在一颗大树前停下,阿乐要尿尿了。
尿完后继续赶路,走了不远,发现前方那台车好像有点面熟,仔细一看,怎么又是军绿色的吉普?这车看上去不中用,性能着实不错啊,一泡尿的功夫又被他赶上了。
阿乐可不愿落在老吉普的后面,于是狠踩油门又穿到了前面去。这次他一直盯着后视镜,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那台老吉普发出来的光线。
一路前行,车道变得宽敞起来,想着这趟跑长途钱虽然累点,但钱还是赚了不少,看来以后还可以再接类似的活。想到这阿乐便打开音响,跟着里面的歌手唱起了小调:你爱我还是他,是不是我可以做的更好,让你不再挣扎。爱我还是他,我宁愿听到残忍的回答……
突然,出租车猛地急刹。急刹的原因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残忍的事情,而是那台军绿色的吉普又出现了!阿乐在车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路上我没有停,印象中我也没有被任何车辆超越,更别说那台吉普了。
出租车的车灯照在吉普车的车牌上,字迹很清楚,是“xb42270”。他怎么又跑到我的前面去呢?难道传说中的幽灵车出现呢?
阿乐壮着胆子,再一次地从吉普车身旁开过。这次他小心翼翼,超车的时候,他朝吉普车看了眼,赫然发现,吉普车车厢里竟然是空的,驾驶座上也没有人!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阿乐手中的方向盘掌不稳了,差点撞上路旁的隔离栏。控制住情绪后,阿乐拼命地踩油门,他相信此刻离那台吉普车越远就越安全。后视镜里的吉普车消失了,阿乐知道今晚不能再赶路了,继续走下去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
来的时候曾经经过了一个小镇,现在快到那个小镇了吧。天遂人愿,小镇就出现在下一秒。阿乐进了小镇,看见路旁有家闪着霓虹的旅馆。
出租车停在旅馆外,阿乐在前台办入住手续,手续办好后阿乐上楼,这时又有一个客人进了旅馆,戴墨镜、头发杂乱,风尘扑扑的样子。
八成是个和我一样跑夜路的司机,阿乐心想。
睡一觉后精神好多了,外面阳光明媚,这样的日子挺适合跑车的。阿乐钻进出租车,此刻他只想赶快到家。
点火钥匙一拧,阿乐的手却僵住了。他看见,在旅馆另一头停着的,不正是那台军绿色的吉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