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眶不知不觉之间,竟然也湿润了。
一只青色的鸟飞来,一盏青莲底、上面刻着一只鸢尾鸟的青铜灯盏落在我手中。
“妖,由器、由生灵草木所化,当妖力尽失,它们便会恢复自己的原型。变成器物……”玉藻前轻轻抚弄着这灯盏,生怕把它弄坏了。
我满心只有悲痛:“玉藻前,你有办法复活她么?”
“唉,这就难了。你要知道,器物化妖比我们动物修炼更加困难。我们狐妖可能需要一千多年才能成妖,其他的妖要的时间更久。而器物有灵要千年,化妖还要千年……更不要说还要像她这般拥有极高的修为了。”
玉藻前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也许是因为她是妖,所以能对青行灯的遭遇感同身受吧?
“那等到那时候,我们可能都已经……”小莹说着也低下了头。
“我愿意守着她,我愿意等到她再次化妖的那一天,哪怕是要经历几千年的光阴,我也不在乎!”
玉藻前听了苍崖的话却嗤笑着:“啧,你还是不要说笑了,你难道不明白,犬妖的寿命向来短的很?这是你没法违抗的天命!”
“不,我才不管……”苍崖看着那一只小小的灯盏,眼中流露出真情来,可是他的语气也越来越弱。
我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已经和我一样,对青行灯产生了感情,有了情愫。
“罢了,我来代你吧?起码我还能活个几千年……”玉藻前说着,轻轻接过青行灯的灯盏。
“你……”我有些惊讶。
“凡人,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帮一个妖,并不是帮助你们!”她说着把灯盏小心翼翼的藏在袖袍里。
“我的千面狐已经去了,我不能再看到有妖死去了。毕竟你们人类已经让我们无路可退了。”
“你变了,玉藻!”我回头看到,徐铭茜不知何时戴上了红玛瑙项坠,她身上的红光说明她现在已经被彼岸妖附体了。
“胡说,我还是我啊,那个强大又瑰丽,没有情感的可怕妖王。”
玉藻前虽然嘴硬,可她的表情却明显说明了她其实也很惊讶于自己的变化。
“罢了,我不和你争辩,我现在附身在徐铭茜身上,还能替她续命,让她免于再受伤害。”彼岸妖说着一脸的淡然,她那漆黑的长发几乎和酒红色的长袍融为一体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附身?徐铭茜经历了多少你知道么?”我有些激动。
“这不能怪她,是孟婆选择了自己的主人,她会附身在妖力强大的人身上。”
玉藻前拦住了我。
“青行灯,传闻中由灯盏所化之妖,吞噬魂魄无数,以人的恐惧为食。想让其复活,就要守在灯前,由凡人讲述可怕的妖怪传说乃至怪谈,否则的话,她还会是这副模样,即便是千年后,也还是一盏破灯。”
彼岸妖的话让我觉得头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
“倒是有个法子,就是……危险的很。”
“彼岸妖,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尝试!”
看我如此焦急,彼岸妖笑着:“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总之,比你们自己瞎猫碰死耗子要好多了。我先休息了。你们也该想想怎么才能安抚这女子,她的脸,可伤的不轻。”
彼岸妖睡去之后,徐铭茜苏醒了,看着她一副孱弱的模样,我急忙扶着她走到了驿站,准备住店。
可我们刚走进去,一个小孩就兴冲冲的跑过来,对着徐铭茜就吐了一口口水:“呸,丑八怪,大妖怪!”
玉藻前听了这话愤怒不已,我都已经看到她手心儿里的狐火了,如果她要出手,这驿站怕是都要被烧了。
我急忙拦住了她:“罢了,他还是个孩子!”
“哼,人性本恶,熊孩子就是未来的那些险恶之人。”
她小声嘟囔的功夫,酒店老板也过来了:“哈,几位,来这么早。”
刚才他还满脸堆笑,这会居然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呦……这位满脸纱布的女士是……”
老板说话的时候,徐铭茜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现在她披头散发,却让人生怜,让人忍不住想安慰她。
“哦,她受伤了,咱们也奔波了很久,刚把她从医院接过来,想在这里住几晚,您看?”
我笑着丢出一把金币,之前孟婆给我的钱袋子这会发挥了作用。
“好,几位等着,五间上房,马上好!”
老板说着兴冲冲的去准备给我们安排住处了,只是他对现在自己身处险境浑然不知,更没法想象自己可能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到了卧房,整个人陷在被子里面,那种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面传来的倦怠感让我昏昏欲睡,一觉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我心情复杂又沉重的敲了敲徐铭茜卧房的门,里面却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我进去后才发现,屋里的所有镜子都被小莹她们给砸碎了。徐铭茜正挣扎着要出去:“你们放我出去,我要照镜子,我要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小莹却说:“别,你现在去看了,会精神崩溃的!”
“呜呜……我的脸,我以后可怎么办,我还没有嫁人!”
她似乎是再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像一床破被一样滑落在地上。
我对小莹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和她聊聊。”
小莹和夏草点了点头,出去了。
“禹城,我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说我这脸……呜呜”
徐铭茜以泪洗面,我急忙拿起水盆里的手巾帮她敷上:“你别太难过了,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恢复原貌的。如果你再哭,脸要是哭肿了,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嗯,嘶,轻点!”
徐铭茜说着低下了头。
“徐铭泽的事,他们告诉你了?”我谨慎的问,生怕戳中她的泪点。
“嗯,我都知道了,大哥竟然是这种人,我真的没想到……”
徐铭茜说着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深呼吸,吸回泪水。
“你不用劝我,禹道长,我难过只是因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二哥却还想着要用生命保护我。而我和大哥,却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的两个陌生人,这实在是太让我难过了,我居然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么多年,我欠他一个对不起。”
徐铭茜的泪水含在眼眶里。
“罢了,你们不是家人么?他是因为爱你,所以才愿意隐忍,而你也是因为爱所以才会为了父亲又和他聚在一起。你在这一刻的醒悟,如果他若泉下有知,定也会瞑目了。”
我说着拿起纱布和剪刀:“你忍着点,医生说,换药的时候会有点痛。”
听了我的话,徐铭茜激动的点了点头。
“嘶!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