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知道之后非常难过,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一段时间,父亲突然开始对自己变得冷漠了,她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从那,我们家人的关系就变了。其实本来我和父亲的关系很好,他在小的时候就最疼我,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计较。”
徐铭茜接着说:“我那个时候也是喜欢和父亲一起玩,这房间里的好多玩具都是父亲买给我的。但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因为从前在我眼中,他是那样高大伟岸,可是在那一瞬,我能感觉到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轰然倒塌了。”
我能理解那种感受,她似乎也不难过了,怔怔的看着墙上的照片说:
“我一直不能原谅他,我在想尽办法拼命逃离他,其实我是不想承认,一直以来无法释怀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看她如此难过,我拍着她的肩膀:
“你不要伤心了,毕竟人已经不在了。你要承认,可能你就会有一辈子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这是无奈,也是必然。”
“可能等那个人与你已经彻底告别,从此散落在天涯海角,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你才会想到:我真的应该在最后那一刻把这话说出来,但是那也已经是不可能了。你能做的,只是顺其自然而已,不是吗?”
听了我的话,徐铭茜点点头。
好像心情也好了一些,不过就在这时,小莹竟然猛然站在门口,鬼知道她在旁边偷听了多久?她说: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禹城,你不是之前还说自己困嘛,这会儿怎么就跑到这里来和人家姑娘说话了,我看你呀,就是看到女孩就走不动道。看到美女就非要和人家搭讪!”
听了这话,徐铭茜一阵脸红,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像块木头似的搪塞她说:“小莹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安慰人家而已……”
不过她似乎完全没有听我解释的兴趣,径自撇着嘴回了卧房,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我现在也实在是精疲力竭。就匆匆回了自己卧房,也懒得解释。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放松,我好怀念这柔软的床榻。
因为在这上面我可以不用想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单纯让自己好好休息就行了。
迷迷糊糊间,我进入了梦乡,只是这个梦让我非常不安,我梦到孟婆孱弱的披头散发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倒在彼岸花丛当中。
而且好像爬起不来,正被一名浑身披满红色花瓣的女子束缚着腰肢。
与此同时,她就那样绝望的看着我,并被花瓣一点点吞噬,变成了花妮。
无论我怎样叫喊她的名字,她都再也没有出现,我试图将那些花瓣全部斩碎,也没有办法伤及这些花朵分毫,最后,连我自己都要被猩红色的花海淹没了……
我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醒了过来,我张大了嘴,惊魂未定。
我从卧房里出去,也发现大家都在走廊里面,并且围坐一团。
我还以为他们是准备跟我商量什么事情,可当我打听了才知道,原来他们刚知道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陈海在医院里面自杀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感觉非常震惊,我没想到那样成熟的稳重的一个男人,最后竟然会这样了结自己的生命。
小莹跟我说,当时他静静地盯着叶梓萱,还笑了起来,叶梓萱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了。
所以就问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
陈海竟然傻笑着:“我看你现在的模样,就想起了我们刚恋爱那会儿,那个时候你还是那么年轻,我也还是那么帅气。”
叶梓萱听到这话,潸然泪下,嘴角上扬,这泪水不再是苦涩,里面不再充满抱怨,她似乎也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不像现在这样像个怨妇似的。
那个时候自己也很爱美,自己也愿意打扮,还愿意涂指甲油,也愿意跟着小姐妹们谈天说地,畅想未来。可不知何时,如今自己双手已经布满老茧,指甲也早都已经为了方便干活,剪的很秃了。
于是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疲倦的看着陈海说:“海,你觉得我现在还美吗?”
陈海抚摸着她的脸:“美,当然美啊,那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吗?”
叶梓萱莞尔一笑:“当然记得,不就是油炸糕吗?”
陈海当时一字一顿地跟她说:“那你能去给我买吗?我现在好想吃。”
叶梓萱却像是变成了小女人似的,温顺地对他说:“那怎么行呀,你现在生着病,胃肠不好,那些东西不好消化。”
陈海恳求她:“我现在就想吃了,求你去买给我吧。”
随后,陈海就颤抖着写下了遗书,忍着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医院厕所里面。
看着手上那把陪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枪,他把最后一颗子丨弹丨留给了自己。
医生护士听到响声,到厕所里去看的时候都吓坏了,因为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天花板上、地面上……
这些完整的细节还是我后来听医院里的人讲的。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们都很难过,我也感到一丝绝望,因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陈海当时究竟做了一份怎样的工作。
为了能让谜团被揭开,我们当时就决定要赶去参加陈海的葬礼。
我们买了鲜花,匆忙赶到陈海家里。
到了陈海家楼下,我就听到了叶梓萱的哭号声。
我们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我探头看到,叶梓萱似乎连白衣都顾不上穿,歇斯底里,几乎崩溃的伏在陈海的尸首边。
让人感到凄凉的是,他去世之后,并没有几个亲戚来对陈海表示哀思,叶梓萱的家人也没来几个。
整栋房子虽然大敞着门,摆着很多双崭新的拖鞋,可依旧是门可罗雀。
看到这一幕我就在想,可能人生最大的悲伤不过是如此吧,在自己离世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和自己告别。
我刚想进屋去询问叶梓萱关于陈海领一份工作的具体情况,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就从屋里探出头来,挡住了我们:“几位,我们借一步说话。你们先不要进去。”
到了公寓楼下,他伸出手来,示意跟我握手说:
“你们好!我是陈海的上司章凡。现在叶梓萱的情绪并不稳定,你们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她也跟我大概介绍了你们和事情经过。当然,从我个人的角度,我觉得你们已经尽力了,我还得感谢你们帮叶梓萱和陈海这么长时间,赴汤蹈火,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