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它就敲了一下甲板，随后我们就听到了“哗啦”一声。

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冰冷咸湿的海水就已经拍打在我们身上。

小莹拽着我的胳膊，指着头顶，满眼都是恐惧。

我抬头一看，那居然是一条巨大的鱼；只不过它是一整条完整的鱼骨，但依旧能像活鱼那样自如游动、跃出水面。

我心头一紧，因为这小船也不及它的半个身子大。看来我们早已陷入了它的圈套，就像落在蛛网上的苍蝇，早已动弹不得。

我说：“那好吧，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好了，我禹城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遮掩的。”

鱼头人用爪子拨动了下手中的琴：“请问，你们最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它突出的眼球现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动着，看着乔老四，就像要击穿他的灵魂。

乔老四犹豫了一下，看着鱼头人咽了口口水，眼神闪烁着说：“我当然害怕没有钱了，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

禹城从前经常跟我起他是那种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人，现在从他的话看来，即便是和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他也没能改变自己的本性，他还是只铁公鸡。

可是没想到那鱼头人生气的拍了下琴板，怒吼着：“闭嘴，你这家伙居然撒谎！”

随着它的琴声，乔老四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景象，他居然一下子扑通跳到了水里去，还大喊着：“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死去，我说谎了，我错了！”

阿勇见此情形，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把他拽了上来。

我明明看到那鱼骨都已经张开了大嘴，似乎是做好了要把他吞噬的准备了。

“老四，在海妖海坐头面前是不能撒谎的，你难道要我们一船的人给你陪葬？”

阿勇气喘吁吁，老四悻悻的看了眼我之后说了实话：“好吧，其实……我最怕自己没有办法离开那个该死的村庄，一辈子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梦想，这下你满意了吧，我说实话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害怕的其实是孤独和壮志未酬，如此看来，其实和我们相处，对他来说是有一定的积极作用的，这让我甚至觉得有些欣慰。

“这就对了，乖乖说真话才不至于变成鱼饲料。”

鱼头人说着也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它生硬的转动那个光溜溜的头瞪着夏草，好像是要把她吞到肚子里去，我好像还听到了它吸口水的声音。

夏草在小莹怨怼的眼神中战战兢兢地说了实话：“我最怕的……是不能一直在禹大哥身边，我就想一直陪着他……”

她的话也让我脸红了起来。

犬妖自告奋勇的告诉鱼头说：“我就是喜欢阿白，我就怕她会对我失望，我害怕她会赶走我。”

看着他红彤彤的脸，我想他现在心情应该和我差不多，只是他表白的人不在身侧。

我气定神闲，调整了呼吸说：“我最担心的当然是顾奇屿不能恢复记忆，害怕孟婆可能会没办法复活。现在我身上收集的鬼怪也就只有35只而已，距离我的目标还是遥遥无期。”

我们都顺利通过了鱼头人的拷问。

在他提问百鬼道长的时候，老卓和我说：“我最怕的是没法得到朋友们的谅解，不能替那些死去的相亲报仇……”

“嘿哈哈……”

谁知鱼头人听了老卓的话，居然诡异的大笑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这种笑声毛骨悚然，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破风箱在不停地呼啦呼啦响着。

我的余光撇到，那巨大的鱼骨时而在水面上若隐若现，时而在水下盘旋，似乎是伺机而动，意欲将我们吞噬，老卓说谎了？抑或是鱼头人改了主意？

我心乱如麻瞪着鱼头人问：“着有什么好笑的？”

它终于停止了怪笑说：

“哈哈，实不相瞒，我就是以人们的恐惧为自己的食粮的妖怪，而他害怕的事情将会伴随他一直到他死去，他的恐惧将会成为我的食粮，因为他的朋友们和乡亲们早都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再回应他，更会一直认为他是叛徒。你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理由呢？”

他的话我听的云里雾里，可是老卓却好像万箭穿心，他满脸写着痛苦和无奈，伏在地上，用拳头锤击着甲板，锤的甲板咚咚直响，满手的鲜血好像也不能让他解恨。

老卓哭着说：

“我当初一个人漂泊到城镇去，就是因为自己的村子早就已经被鬼王给袭击了。对不起，各位，我之前说谎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极大好奇。

老卓愁眉苦脸，格外憔悴说：“其实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姜子牙的神祗后裔，经过了千百年，我们没有了神力，只保留了千百年的捉鬼之术。曾经我们在那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就像在仙境一般。可偏偏是这样一个村子所在的地方，没想到居然被玉藻前找到了……”

我眨眨眼：“玉藻前，那是谁？这个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过。”

老卓转过头来说：“她从前有一世叫妲己，一世叫褒姒，后来到了这里，被人们称为玉藻前，现在已经渡劫无数，历经九世轮回，成为了灵狐妖王，它在来到这里之后，就与鬼王联手，想尽各种办法找我们复仇。最后，她找到了村子，把我们的村庄付之一炬……”

他的话让我感到十分震惊，原来他之前隐瞒的，就是这件事情。原来他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命运，所以才会在面对鬼王的时候那样的小心谨慎。

老卓又接着说：“我逃出来的时候，村庄已经着火了，我走的时候还被很多人看到了，他们都不理解我，可实际上是长老让我离开的，他说：我的资历最老，能去外面搬来救兵，那时候他也已经为了救我被压在木桩下，我如果不走，也会被大火吞噬……”

看来他曾经还幻想着可能会有其他幸存者，能与自己再相逢，自己能与他们解释清楚——离开并非因为自己懦弱。可是现在一切都化为了焦土，真相也被生死隔绝了。

他的话让我们觉得痛心疾首。的确，这让人十分无奈，不过也更说明了我们击溃鬼王和玉藻前是刻不容缓的，否则还有其他人可能会遭殃。

现在老卓还活着，鬼王不可能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沉湎于伤痛的时候，我安慰他说：“老卓，你不要难过了，这并非你所愿，你不是遇见了我们吗？我们一定会全力帮助你去为村子里的人报仇，你一定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接下来，鱼头人问：“陈教授怕的是什么？”

教授说，自己不过是怕给我们拖后腿，怕自己会成为鬼王和玉藻前击溃我们的缺口。

也的确，之前他被鬼王蛊惑后抓走过，但我并不觉得他是我们的累赘，反倒因为有他在我们才能一直解读那本带有诡异文字的古书，他也是功不可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