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流风的脸在火光下依旧冰冷:“禹城,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也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我明白,她不会希望我总是哭丧着脸,只有我慢慢不想这些难过的事情,我才能向前看。”
管大哥如此理智,是我没想到的,而且他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况且……母亲一直都把我和顾兄当成是自己的孩子。顾兄对她的感情也是深厚的很,你现在要安慰的,是他才对。”
听了管流风的话,我看向此刻正背对着炉火的顾大哥,他的背好像在轻轻的抽搐,只是幅度很小,所以如果不仔细看多半是看不出来的,我这才意识到顾大哥也是很伤心,他是强忍着自己的难过去安慰管大哥的。
所以我也只是递给管大哥一壶酒,然后碰了个“杯”。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靠在树桩上就睡着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
我也揉揉眼睛,看看已经恢复了精神的顾大哥,加入了其他人的造木筏队伍当中。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辛苦,我们终于是把这木筏做好了,为了防止木筏不结实,银虎他们还把自己准备的牛皮铺盖裹在了木筏外面。生怕我们会不小心落水。
毕竟这睡眠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如果我们一不小心掉下去,也是很危险的。
这会万星天虽然也已经恢复了体力,不过还是一直在流鼻涕。甚至还有些不情愿上木筏的意思。最后还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他才同意坐在我和顾大哥的中间。
随着我们把木筏放入水中,我们又一次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我、银虎、旦增和管大哥一人负责拿着一只船桨,我和银虎在左侧,管大哥和旦增在右侧,其他人则是在中间的位置。
我们的探照灯这会已经电量不是很足了,尽管我们有备用电池,可也支撑不了太久。
所以我们也只能点亮两个探照灯分别戴在左右两侧打头的那个人的头上,然后在黑暗冰冷的河水中向前滑行着。
在前半程的时候,这水面也只是有阵阵雾气涌上来,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出现,就连这洞顶,也都只是光滑的钟乳石而已。
可当我们划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好像有些蹊跷。而且刚才还有些温暖的水洞里,陡然变得有些温暖起来。
因为本来只有我们划船的声音回荡在这水洞之中,可渐渐的,好像我听到了两侧的黑暗中,传来了什么东西“噗通!噗通!”落水的声音。
我不禁紧张起来,一手捏紧了船桨,另一只手则是把这别在腰间的匕首。
小洛吓得一阵哆嗦,下意识的更往中间靠了靠。我能感觉到他向里凑了凑,木筏微微晃动起来。然后他说:“老狄,你是带了枕头么?”
“啪!你滚开!”
紧接着就是小九的喊叫声和扇嘴巴的声音,我马上明白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憋笑。
“哇塞,你们难倒就不觉得这里突然变热了?”小洛说着还撩起了一些水泼到自己的脸上。
“的确,我现在感觉穿棉袄好像有些不合适了,难道是我的错觉?”小九说着擦掉了鬓角上的汗水。
就在我们继续向前划桨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竟然传来女人的歌声,而且好像唱的还是一种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只是这声音虽然高亢悠远,却有几分可怖的味道,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形容这种别扭的感觉。
“你们听见歌声了么?”我下意识的问。
“嗯,我们都听到了,只是有些诡谲。就像在进行某种仪式。”管流风划着桨。
“哪里吓人了,我觉得,超级好听啊,而且那唱歌的人,正在水中对我招手呢!”小洛的声音传来,他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昏昏欲睡。
“糟了,小洛,快别看水面了!”我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子,硬生生把他拽回了船上。
“禹大哥你做什么呀,我看水中的美人呢!”他非不听话,还非要去瞟一眼水面,可这一次,他再也不敢不听我的了,反而是惊恐的大喊着:“啊!快划,你们快划!”还死命的拍着我的背。
“你这是怎么了?水里有水鬼?”我故作镇定的问,毕竟现在我们在水上,如果现在我们乱了方寸,那岂不是在给这水里的东西可乘之机?
“不是,比那要可怕一千倍……”小洛说这话的时候,我接着探照灯的余光看了一眼水面,心头也是一紧。
原来有无数面孔朝上的鬼魂,正夹在我们船体的两侧,然后在水上伸出一只手,就像是在等丈夫回家的女人看到丈夫归来的时候那样对我们缓缓招手。
可它们并不会让人觉得温暖温馨,因为它们已经被水泡得变了形,有的眼睛还从眼眶里连着血管飘荡在水中,舌头也是被水泡的老大。
不过好像这些水鬼没什么攻击性,也只能通过“看”它们来控制人的行动。
我并没注意到自己掉以轻心了,更没看到在我继续本能向前划船的时候旦增已经“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然后那水中便伸出好多只只剩骨头的手要把他拽下去。
“旦增!”
——原来这歌声也只是控制人心智的一部分,这木筏上能听懂这歌词的唯一一个人便是他了。
他此时也已经恢复了神智,挣扎着,惨叫着:“救命!禹城,救我!”。
可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水去救他。他也被这水中的尸体带的越来越远。我们所有人也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慌乱之中,我从行李中翻出了一根钩绳,然后把它甩到了旦增的面前:“旦增,你快抓住这绳子,我们把你拉上来!”
“我够不到!啊!我的手!我的手!”当旦增想伸手抓住那绳子的时候,他从水中伸出来的,却是一条只剩下了白骨的手臂,上面还带着丝丝的血肉。
紧接着,他便在水中被那些鬼魂五马分尸成了无数块。
小洛虽然只是听着那声音,都已经要吐出来了,可此刻他又不敢,因为如果他把头凑到水边去,保不齐也会是同样的命运。
而奇怪的是,这一次我们中并没有人哭,甚至连任梦,都也只是在小声哽咽。
这不单单是因为她此前被管大哥吓到了,还是因为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一个原因——我们都已经对死亡这件事情感到有些麻木了。
直到我们快靠岸的时候,我才被一种灼烧感唤醒。
“那不是冰么?怎么会这么热?”小洛的问题,也是我的疑虑。
因为在我们靠岸,确定不会被那水鬼拉下水的时候,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明明是一座冰山,可是我们却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一阵阵灼热,还有甚至可以说有些耀眼的红光。
当我一脚踩在“陆地”上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在我们踩踏着的冰层之下几十里之下,便是一条正缓缓流淌着的熔浆河。
只是因为这里处于山体之中,再加上冰块堆积年岁已久,所以才没有融化开。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我们还是在鞋底上绑了些牛皮好防止滑倒,万一我们把这冰摔出道口子,那我们所有人都非得融化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