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还没说完,一名穿着绸缎衣服,头戴辫套和许多头饰的女人向我们缓缓走过来。
“哇,太美了吧?”小九由衷的感叹着。的确,这女子唇红齿白,再加上鲜艳绸缎服饰的映衬,颇有几分天仙下凡的味道。
我本以为她也只会说藏语,可没想到,她竟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我们说:“几位,看你们的打扮应该是从中原来的吧?”
我笑着说“没想到您的汉话竟然说得这么好,我们正是从中原来的,因为这夜路实在是不好走,又正巧碰上你们家中的男主人,所以才想再次借宿一宿,您看方便否?”
“哦,你们说的是大哥吧?他刚才放牛去了没回来,你们赶紧进屋歇息吧。我去给你们备饭。”女子说着用那双稍微泛红的手挽了一下头发,垂下眼帘,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也是忽闪忽闪的。
就在我们准备进入碉房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远处传来牛群的蹄声,还有嘶叫声。
女子见状脸色大变,惊恐的说:“不好了,是牛鬼魂!几位,赶紧跟我进屋!”
我心头一颤:“这牛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让她这么害怕?”可现在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为了保证安全,只好先进屋避难。
进屋之后,我看到墙上挂着一个牛头骨做成的装饰,右侧似乎是厨房,我能闻到烤炉里木炭飘来的气味。而右边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老人的咳嗽声。
我好奇的问:“我还不知怎么称呼您,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女人听了我的话,眼神中带着遮掩和隐瞒,手在绸布上蹭了蹭说:“唉,其实我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的。这其实本来也是我们这儿的秘密。你们叫我达娃就好了。”
“您有什么不妨就说,说不准,我们还能帮上你也说不定呢?”我笑着坐在了茶几边。
“其实,我本来就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媳妇,我原来是旅者,老家在云贵一带。
在到了这里之后,被这里的风景吸引了,也爱上了这儿的人,也就是我的丈夫卓尔。
他是这家的老二,他还有个哥哥叫卓穆。我开始其实也犹豫了,害怕自己嫁过来之后会不幸福,可我的丈夫对我很好,所以我就狠狠心,愣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了牧民。”
女子说到这,语气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开心,她给我们一人分发了一个精致的有花纹的土碗。
然后接着说:“开始我还觉得这种生活很好,可当这时间一长了,我就厌了,再加上我和卓尔一直没有孩子,我便受到了他父亲仁丹的排挤……”
从这些话,我大概可以推断出现在这躺在卧室的人究竟是谁了,我问:“那刚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个让我们进来的人就是卓尔?”
“不是,那是卓穆。卓尔和他叔叔丹木去不远处的山上采蕨菜去了,大概一会就回来了。
因为我们没有孩子,这卓穆又一直没找对象结婚,父亲着急的不行,脾气也越来越臭,所以我和丈夫的关系才会变差。”达娃说着递给我一块牛肉干,似乎她也很自责。
“那就算是这样的话,你们顶多也是关系不合而已,这总不至于影响你们和街坊四邻的关系吧?
可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好像这一片,就只剩下你们一家人还在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我说着喝下了一口浓醇的奶茶。
“唉,这也是一言难尽,咱们这一带本来算是块风水宝地,甚至可以说是拉萨和那曲中间难得的驿站。可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居然出现了……”
达娃说着一脸的恐惧。她的瞳孔放大,手也不住的颤抖。
小洛看着她的模样,吓得连抓着一块馍的手都悬在了半空颤抖个不停。
“就是刚才我们听到的奇怪声响?那究竟是什么?”任梦吓得躲在小九背后问。她刚才就有些惊魂未定,还没缓过神来。
“原来住在这里的巫医说,那是传说中的牦鬼魂魂!而且定期就要出现一次!吓得我们好多人都不敢出门,而且牛群也有因此受惊的时候。
所以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在这边住了,原来住在这儿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了我们一家,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活……”
达娃说到这眼眶湿润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不过仔细想来也是,一个女子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可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是怪可怜的。
达娃看上去就很瘦削,此时在屋内煤油灯的掩映下,显得更加苍凉单薄了。
“可是,我们刚才也只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并没有看到什么鬼魂啊?你们家里,有人看到过那东西长什么模样么?”我眉头一紧,这件事看来并不简单。
“喏,唯一的目击证人就在那个房间里躺着呢,我们的父亲,在一次和卓穆一起出去放牧的时候,见到了那东西,回来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然后就病倒了,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们说,要是有一天我们也变成了那样,该怎么办呢?”
达娃说着哭的梨花带雨,我们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才比较好。
万星天用胳膊肘怼了我一下,嘴里还塞着肉干呢,就对我吐字不清的说:“禹城,里(你)就不能帮帮人家?咱们不是专门驱鬼的么?就算咱们也只是路经此处,那也好过就这样坐视不管啊?难道你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我也没说不管啊,再说就算有人要过意不去也该是你,看你多能吃!”我白了他一眼。
“可是,既然这么危险,你们为什么不搬走呢?”高鸠幽眯着眼睛,仿佛要把达娃洞穿似的。
达娃似乎心虚起来,不敢和她对视,吞吞吐吐的说:“啊……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此前我们就和父亲说过好多次,要离开这,可谁让我丈夫和仁丹都倔得很?
他们非说这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如果要是离开了这里,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不如就帮帮你们吧,如果除了这鬼魂,你们也不用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了。”我本以为我这样说,这达娃会很高兴。
可她居然闪烁其词起来,甚至还有几分不情愿的味道:“啊?不用了吧,你们本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招待不周也就算了,还需要你们帮我们解决这种事情,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吱呀!”就在这时候,卓穆已经回来了,他把马鞭挂在墙上。然后对我们鞠了一躬。我们纷纷和他寒暄,他也对我们说:其实找我们来,就是想着要能赶紧把这鬼魂除掉。
然后就拿了一壶酒一块肉,准备自己到隔壁的碉房里去休息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达娃的一句话让我感觉到了蹊跷,她对卓穆说:“你累不累?要不一会我去给你烧水洗澡?”
她是故意用藏语说的,可我还是在过后问了宰德,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
而且她看卓穆时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一个大哥,反倒是像是在凝视自己的情人,那种难以名状的暧昧感觉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