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一直跟这女人搭着话。
这是女人未曾应过,只是一只手放在病服的兜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
转过着头,朝着那远处紧闭着的大门一直望着。
她不是喜欢晒太阳,只是在等人。
“……大姐,你是想出去啊?”
“没事儿的,等咱们治好了病,就可以回家了。”
那医护人员顺着女人的视线望了望,再温和地对着女人说道,
“你呢,就别记挂太多,就好好治病,治好了病就能回家了。”
一只手还揣在兜里,终于转回了头,有些愣愣着转过了头,望着这医护人员,什么话也没说。
这医护人员脸上,倒是没有像那精神病院的护士一样,脸上有两双眼睛,
但原本的嘴下,却还有张嘴,
先前那些温和的话语,是原本那张嘴里吐露出来的,
而靠着下巴的那张嘴,却同时吐露着些更显阴沉的话,
“对。只要你治好了病,你就能离开这儿。但你的病治得好吗?”
“你永远别想离开这儿。”
女人愣愣望着医护人员,
脸上的嘴未曾发声,但身上的那一张张皮肤上撕裂开的嘴巴,却在疯狂着发出呓语。
“……不行的,我不能在这儿……”
“……我闺女不知道我在这儿,她要找不到我了!”
“……不行的,我闺女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看到我,不然她会害怕的!”
“……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只是这医护人员似乎听不到女人浑身发出的疯狂呓语,只是靠上那张嘴依旧说着些温和的话,宽慰着女人,另一张嘴则依旧是些阴沉的话。
“大姐,还要再坐会儿吗,还是我们这会儿先回去吃饭了,这会儿食堂应该也做好饭了。”
“你想在这儿等谁,别做梦了!”
温和和阴沉的话相继响起。
女人面上愣愣望着这医护人员,浑身一张张嘴,一颗颗眼珠却疯狂张合着,转动着,
挤压着身上一块块皮肤显得有些扭曲,不断吐露出一些交杂着的呓语喃喃。
“……不行!我要见我女儿!”
“……我女儿找不到我了!我在这儿,我女儿找不到我了!”
“……我女儿一个会害怕,她还在等我!”
“……糖葫芦,糖葫芦!我女儿还在等我糖葫芦。”
面上嘴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但浑身似乎都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如同疯狂乃至癫狂的呓语。
“……那我们走吧。大姐,我们先回去吃饭,然后我就送您回去休息。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天气也不错,我们再出来晒太阳。”
“回去你那封闭的屋子里吧,别想跑出来!”
医护人员脸上对着女人笑着,靠着下巴边那多出来的张嘴却依旧说着些阴沉的话。
女人浑身一张张嘴里也发出着歇斯底里的声音,脸上却依旧愣愣着,望着医护人员,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我们走吧。”
“滚回去吧!”
医护人员搀扶着女人,往着院子过去,靠着山丘的建筑里走去。
女人缓缓再低下了些头,揣在左边兜里的手再伸了出来,
捏着的手摊开了些,手里捏着的是颗已经有些化了的糖。
女人再合上手,将手小心着揣回了兜里。
“……诡异局的医护人员都这么吓人吗?”
道路上,望着那搀扶着女人走远的医护人员,饶常嘀咕了句。
转过身去的医护人员,后脑勺上还长着些密密麻麻的眼珠,眼珠转动着,朝着不同地方死死盯着。
“……这是诡界的映射。”
“可能杨秀娟觉得,诡异局的人将她带到这儿,关了起来。让她女儿再也找不到她,是诡异局的医护人员不让她见她女儿。”
束柔也望着那走远的女人和医护人员,头也没转,出声说了句,再止住了声。
杨秀娟的女儿已经死了之前益新县精神病院爆发的那起诡事件。
陈沦未曾转过目光,只是平静着落在那女人身上,也未曾答话。
那女人渐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渐往着建筑楼内走了进去。
而陈沦三人周遭,这时候,景象再快速变换。
“……大姐,你把药吃了吧。吃了药,等咱们病好了,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呵,你以为这药能治好你吗,你永远也别想从这儿出去!”
景象完成变换。
陈沦三人出现了间病房内。
病房内摆着两张病床,一只空着,另一张上,女人朝外愣愣坐着。
先前那名医护人员就半蹲在女人身前,端着杯水,拿着几颗药,
脸上的两张嘴里,同样接替着温和与阴沉的话。
这药自然不是治疗女人身体畸变的,只是治疗或者说稳定女人精神疾病的药物。
女人愣愣望着,将医护人员递过去的药接了过去,
但浑身那一张张嘴,却在歇斯里地的尖叫,
“他们把我关了起来!他们不想让我见女儿!”
“他们给我吃药!他们要让我再也见不到我女儿!”
“……我女儿一个人会害怕!我女儿要见到我!”
但即便是浑身那张张嘴歇斯里地,一双双眼睛疯狂转动,但女人还是面上愣愣着,
将药接了过去。
“啊,放进嘴里,然后吃下去啊。”
“……吃吧,吃了你就好好待在这幽暗的屋子里,别想出去!”
医护人员交织着温和与阴沉的话,脸上带着笑容,给女人示意着。
女人抬起了手,将药放进了嘴里。
“……给,喝口水,然后咽下去啊。吃了药,咱们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哈哈,吃啊!吃啊!”
喝了医护人员递过去的水,女人将药吞咽了下去。
医护人员帮女人搀扶着躺下,再拉过了被子,给女人小心盖了上。
“大姐,那你好好休息好。等明天我再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转一转。”
“……睡吧,睡吧!你永远也别想出去!你就永远待在这儿吧。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怪物啊!”
医护人员两张嘴里吐露出不同的话,对着女人再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屋里。
而女人平躺在床上,似乎药的作用上来了,眼皮渐变得越来越沉,渐闭上。
但她身上的一张张嘴,却发出着疯狂,癫狂的尖叫声,
如同凄厉的哀鸣,又如同疯狂的呓语,交织着。
“……他们不想让我的女儿再见我!”
“……我女儿见不到我了!他们不让我再见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