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多活几年……可不敢死早了。”
老农说着话,抬起头,再望着自己闺女。
那女人拿着筷子,正愣愣着,安静着吃着饭,只是不时又要停下来下,目光似乎没有焦距,眼神涣散着,
“她痴痴傻傻的……离了我们怕也活不下去了。”
老农再出声说了句,停顿了下动作,再低下头挑着碗里的面吃着。
“我还是想找个人能照顾她,以后我们老了,她也有个能待得地方。”
老妇人坐着,对着老农再出声说道。
老农再吃了口面,停顿了下动作,没抬头,
“谁愿意啊……”
“村子里的严成德,就是那个腿脚有些瘸的篾匠,快四十岁了,也还没成婚。”
“虽说岁数比咱们孩子大了许多,腿脚也有些不方便,但总归有门手艺,也是一个村子里的,知根知底的,晓得人还是不错。”
老妇人出声说着,再回头望着自己闺女,眼眶再有些红,
“我也不求,咱家闺女嫁过去之后,他照顾得多细致。就希望,他能念点情分,等我们两都去了过后。安乐她能有口饭吃,能活得下去,能有个家回。
我就怕,咱家没人了,安乐她不知道该去哪了。”
老妇人说着话,眼眶愈加有些红。
老农沉默着,挑着碗里的面再吃了口,没说话。
“……前些年啊,我还想着等我们走得时候,把她也给带上。但这些年想啊,她要是能活啊,还是让她接着活下去。”
“她怎么也是个人啊,是个活生生的性命。”
老妇人说着话,眼底已经有些浑浊的泪水了,再望着自己闺女,
“安乐,娃啊,你想活不啊……”
带着些哭腔,老妇人红着眼眶,问着。
女人只是停下了筷子,愣愣望着老妇人,没说话,
“……要是行的话,就给她找个人吧。”
老农再吃了几口面,再抬起头,望着自家闺女,
“咱家闺女啊,肯定啊,还是想活的……”
老农出声说着,再停顿了下,
“到时候,屋里这些年攒着的些钱,都给她置办些嫁妆带过去吧……希望能多念着些情分。”
“诶。”
老妇人点着头,应着,还红着眼眶,再望着自己闺女,出声说着,
“闺女啊,妈给你找个夫家,你嫁人好不好啊?结婚好不好啊……”
“你啊,结了婚,就有人照顾你了……结婚很容易的,妈妈教你怎么做啊,就怎么做……”
老两口自己一辈子难过,却总是跟自己闺女说着容易。
就在这老妇人的声声话语声中,
周遭的景象再快速变换着。
再有些话语声,在这变换着,不知道从哪响起,传到陈沦三人耳边。
“……成德,我也不念你把安乐照顾得多周到,多体贴。我家闺女痴痴傻傻的,不过也能做不少事情,你尽管使唤。你需要她干活你就让她干活。
我们只希望你念着些情分,念着安乐在家的时候我们是好好照顾的,念着她也是个性命……莫要打她,莫要害了她,能给她口饭吃,能让她有个家能回,能让她活下去……只希望你念着些情分……”
近乎是哀求的话语声中,
周遭景象完成了变换,也再安静了下来。
这是个装饰着大红色的婚房。
床上铺着红被褥,墙上贴着囍字,
穿着身红衣裳的女人,便愣愣坐在床边,眼底涣散而无神。
屋外,似乎宾客都已经走了,有些安静下来。
这时候,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手里端着盆还冒着些热气的温水,盆里放着张新帕子。
“安乐,我先把脸给你洗洗,然后你再洗洗脚。”
瘸着腿,中年男人端着盆温水,有些慢地走到了女人跟前,弯下腰,将水放下了,
在盆里拧干了帕子里的水,再拿起还带着热气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女人的脸,
女人还愣愣坐着,只是转过头,目光无神,朝着中年男人,
“闭一下眼睛啊,一会儿擦到眼睛了。”
中年男人对着女人说了声,细致着给女人擦了脸,
再见到女人似乎再望着他,中年男人停顿了下,有些黝黑粗糙的脸上,再露出些笑容来,
“安乐啊,今天啊,你就是我媳妇儿,你知道媳妇儿是啥意思吗,没事儿,以后你慢慢就懂了……”
“你放心,虽然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文化。不过以后你是我媳妇儿了,不管是疯是傻,我都会一直照顾好你。”
“……就是我手笨,要是给你编头发啥的,可能弄得难看,媳妇儿啊,你知道咋编头发不,明天我好给你扎。”
屋里。
亮着的灯火洒在满屋大红上。
灯下,腿瘸的中年男人,在女人身前不时来回挪动,
拿着带着些温热气的毛巾,小心仔细着,轻轻给女人擦拭着脸,说着些话。
穿着些大红衣服的女人,就愣愣坐在床边,目光浑噩,眼神涣散。
“媳妇儿,我再给你擦擦,你就泡泡脚。”
中年男人再有些不便的挪了挪脚,拿着帕子蹲下身,洗了洗,在盆里拧干了些帕子上的水。
旁边,穿着大红衣服的女人,涣散的目光,似乎注视到了中年男人拧干了帕子的动作,
等着中年男人转回身,一下就伸出手,将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的帕子拿了过去,
“怎么了,媳妇儿?”
中年男人问着。
女人只是愣愣着,眼底依旧无神没有焦距,
只是拿着帕子的手朝前抬起些,紧跟着,再放开了拿着帕子的手,
帕子正好落回了盆子里,溅起了些水花,
女人手还抬着,再半空中,似乎抓着什么东西往下拉了拉,手还再举着。
“……媳妇儿你这是想把帕子晾起来?”
中年男人来回望了望,问着,
“媳妇儿,不用你晾,我晾就行了。你泡泡脚吧。”
中年男人再说着,佝下身,将盆里的水换到旁边的洗脚盆里,
帮着女人脱着鞋子。
女人还愣愣坐在床边,目光涣散而无神。
陈沦三人就出现在了这卧室门边,
只是这屋里的女人和中年男人对陈沦三人都浑然不觉。
眼底平静,陈沦目光落在这卧室屋里,那愣愣坐着,目光浑噩涣散的女人,照顾着女人的中年男人身上,
旁侧,束柔也盯着这对夫妇,饶常不时看着,不时抬起头琢磨着什么。
周遭景象,
再在那中年男人对那女人说着的些话中,渐快速变换着。
“……这头发就给媳妇儿你梳好了。只是我这手笨,梳得有些难看。改天遇到咱妈从屋门前过了,我再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