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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猛地将左手剑指咬破然后紧搭在右腕上,那殷红的道血点点滴落在那古伞之上。
顷之,他丹田一沉,高声起咒道:“赤天神兽,威震乾坤。四头八臂,叱咤雷霆。真灵护佑,与道合真。除邪斩妖,救护群生。急急如律令。”
咒罢,一道符火划过,那古伞砰然展开,一尊似蛇如龟的玄武神兽幻象从那伞里嘶鸣而出。
那神兽四脚一踩,瞬间便把那石棺死死地压在地上。
接着,那龟背上的大蛇张开了血盘大嘴,仰天怒啸。那啸声沉闷而嘶哑,却偏偏能与山谷之中的咆哮持续抗衡,不分上下。
过了半晌,河滩上依旧杀声阵阵,但石冢门始终没有得手。
时间分秒过去,终于,山谷之中传来一个冰寒彻骨的阴冥之音:“好!既然你们玩狠,今晚大家就同归于尽吧!”
话音方落,突然之间地动山摇,主坛旁那根深埋的法柱之下竟如洪水狂泻般涌出了如墨汁一般浓郁的黑雾,无数阴幻迷境里的冥幽蜂拥而出,硬生生地将那法柱一寸一寸地拱了起来。
那些冥幽的怨煞之气已被大阵钉死,此刻与普通的游魂别无二致。但石冢的邪物却干脆将阴幻迷境里那大宅门的封禁打开,然后驱逼着它们如潮水一般拱顶主坛法柱并闯进庆阳宫的法阵之中不断耗损护阵众道师的精元和念力。
只见一批又一批的冥幽飞蛾扑火般涌入阵中,不断地被那符火、法剑无情诛杀。
如此下来,恶水滩数百年荡积的冤魂肯定是死伤殆尽、那何来凤迟早魂飞魄散同时那些邪物辛辛苦苦布下的引阴冥阵也是破灭无疑,但庆阳宫要守到五更时分势必也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确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主坛边的木连山正不断起符扬掌想把那法柱一点点地推压回去,但在源源不断的冥幽拱顶之下竟是越来越是无能为力。
河滩之上,鬼哭狼嚎,游魂冤魄贱如蝼蚁,但庆阳宫的道师也在不断地倒地不起。
孟津度终于长叹一声,收起左手剑指,然后将那古伞一收,再用伞尖一挑把那石棺挑飞出阵。
“滚吧!”
他放了何来凤,然后快步走到法柱之前,二话不说,就用那古伞将法柱顶回坑位之中。
穆坤元和莫十三随着石棺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但石冢法王却依然没有停息之意,无数的恶水滩冤魂仍被驱逼着源源不断地冲阵而来。
这时,在恶水滩下阴幻迷境的大宅院后头,几个年轻人踏着彼岸花影,匆匆地一闪而过。只见程瑶手持银钗走在前头,后面紧跟着章天问、石秀和张九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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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来到了大宅的后门,却见得后门已被一块巨石堵得死死的,那巨石之上还蹲着几只凶残的食魂冥虎。
那些冥虎闻到生人气息,纷纷咆哮着转过头来。
电光火闪之间,章天问和石秀手中的长短双剑已经带着凌厉的剑气飞斩而出,那些邪兽还没反应过来皆已殒灭当场。
“星罡霹雳,地雷斩,起!”张九鸣手中的七星法剑也已出手。
见得轰隆一声,一道霹雳雷火从天而降,霎时便把那堵门的巨石劈成粉碎。
紧接着程瑶迅速拈诀起咒,向那宅里飞去一朵鲜艳的彼岸花。
花瓣纷飞,凌空飘洒。
那大宅里的无数游魂望见花影,顿时不管不顾地往后门纷涌逃散,其势猛如洪水不可阻挡,石冢的那些香头、阴兵再也无法约束。
程瑶赶紧扬起另一朵彼岸花,众人紧随花影全速前行,终于穿过一片白光后回到了民宿小院。
四下鸡鸣声起,已是五更时分。丁家捡来的那块邪石里的幻境皆已消失,当下就如一块普通的石头般别无二致,只是在中间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像血又似泪。
天已露白,恶水滩上,一切归于平静。
孟津度老掌门双眼紧闭,静静地盘坐在主坛前,其门下众人皆忧心忡忡地围在一旁。
经过一夜恶战,这个耄耋之年的老宗师已是灯枯油尽。只见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先将宇文雄唤上前去。边上木连山顿时慌张起来,不过他脸上失望之色却仅是稍纵即逝,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宇文堂主上前跪下,神情甚是悲戚。
孟津度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这个待如己出的得意弟子,缓缓说道:“雄儿,你生性淳朴,沉浸于道,而且遇事沉着冷静,为师甚是喜欢。只可惜当今江湖,人心不古,你适合苦修得道却不适合掌管一门。”
说着,他轻轻地取过古伞,放到宇文雄手中,再叮嘱道:“这把灵兽诛邪八卦伞是我们庆阳宫的镇宫之宝,现传授于你,你定要勤加修炼,辅助以后的掌门师兄,护得我们一门周全。”
宇文雄双手接过,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伏地痛哭起来。
孟津度招了招手,让施问古长老过来将宇文扶了下去。
接着,他再抬起头来,徐徐地看了一圈,嘴角动了几下。
半刻之后,他终于将目光落到木连山身上并开口道:“连山,你过来。”
木堂主抽泣着快步上前,跪下道:“师父,您老人家可要保重身体啊!”
孟津度沉吟半晌,轻叹道:“连山,众弟子之中,你办事能力最强。你人脉广,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让自己人吃亏,在这点上把庆阳宫交给你我甚是放心。
“但你心太大,有时做事不择手段。这是一把双刃剑,把控不好,会毁了自己,也会害了门众。
“这段时间,我一直苦苦思量,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掌门之位传之于你。你定要倍加勤奋领悟道法之理,善度修德,带好木阳这些年轻人。
“时下地脉流转,魔邪作乱,你们都要好…好…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这个已达天师境的一代宗师已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恶水滩上,哭嚎之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