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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问粗略地扫望一圈,这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宅子,进门是一个天井,跨过天井往里是正屋,两边是卧室,侧旁是厨房。
那院子里摆放着各种农具、渔网之类,正屋里吊着一盏昏黄的旧电灯,门口对面靠墙摆着一张高脚八仙桌,桌边放着两把太师椅。屋子中间放了一张低脚饭桌,旁边摆了个旧木沙发和几只凳子。屋子虽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田归园吩咐老婆子去煮茶水,然后领着俩人进到正屋里先坐下歇息。
饭桌的底下放了一盘炭火,正燃得通红,但章天问却总感到阵阵阴寒袭心。
他看到八仙桌上的香炉里点着三根长香,后边墙上挂了一副相框,框里却是空白的相纸。相框往右是一个大挂钟,那钟摆正机械地左右摆荡着。
田归园将小饭桌上的物什收拾一番,然后对俩人说道:“你们可以将长背包卸下,若是贵重物品,就先放身后沙发就是。这屋子就我这老头和老婆子俩人。”
章天问微笑道:“老伯,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呢,就是我们的行李。”说完,他和张九鸣将长剑背包放在脚边不远的地方。这个村子的人和物处处透着古怪,俩人不得不小心提防。
田归园也不再勉强,只轻轻叹息说道:“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早点来还能见上那严湖生,不过也没事,明天他妹妹过来也行。”
章天问道:“老伯,此话怎讲呢?”
田归园道:“你们来迟了几日,严湖生已经过世了。”
章天问佯作惊讶般道:“他身体不是一直蛮好的啊?还经常到汉东湖打渔的。”
田归园摇了摇头道:“你们外人那是不晓得,别看严湖生身板子挺壮实,其实自打小他的脑壳就有点不太正常;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没啥区别,那病一发作就在村里到处乱转,胡言乱语的。
“前些日子,他养的那条大黄狗丢了后,他的病又开始发作,拿着一根长棍到处打人。后来在一个雨夜之后,突然被邻居发现他死在了宅子后面的荒坡上,估计是突发急疾。”
章天问道:“哦,实是看不出他有病,他不是还有一个老婆和两个女儿吗?”
田归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他的老婆这里也不是特别灵光,说话总是歪着嘴巴流着口水,早早就病死了。那两个小孩是他在外头捡回来的。”
着说话间,那老婆婆从厨房提着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和两个茶杯走进屋来。
或许是上了岁数,她的手脚甚不利索,哆哆嗦嗦地放下水壶,然后将两只杯子放在饭桌上。接着,她从口袋里拎出一条红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小半袋茶叶。
老婆婆却不急着取茶叶,而是先到八仙桌上的瓷盘里取过一小罐冰糖和一双筷子。
张九鸣道:“老婆婆,您是要取冰糖吗?我来帮您。”
那老婆婆却坚决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点活我能干,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这老茶苦涩,加点冰糖好喝。”
说完,她将那小罐子盖拧开,用筷子在里面捣鼓了几下后就抽了出来移向茶杯。
章天问俩人看得更是莫名其妙,因为老人手上的筷子根本就没夹到冰糖。
那老婆婆却认真地将那空筷子伸向茶杯,只见她的手颤颤巍巍的,那筷子硬是在两个杯口空敲了好几下都没放进去。
“筷子敲空杯!”章天问心中一凛,不由得想起了去年游华山众人在饭馆吃饭时被人暗中施蛊的那一幕。但那老婆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故意的样子,他心道:“不管如何,定要小心为是。”
此时,田归园在旁看不下去了,哎呀一声说道:“你这老婆子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泡个茶都搞不好,赶紧烧饭去吧。今天来了客人,那点菜不够,你去田二娃家装点腊肉、腊肠子过来热一下,让客人拌酒吃。”
章天问俩人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怎能如此麻烦您们呢?”
那老婆婆却不由分说,让他们好好坐着喝茶,然后转身行出了正屋,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田归园将茶泡好,让俩人赶紧趁热喝了。
张九鸣端起茶杯,望着章天问,想起华山上灸甘草催吐之苦,他迟迟没有入口。章天问亦是装作茶热烫嘴之样,不断轻吹杯口,就是不曾饮入。
田归园眯着眼睛,哈哈笑道:“你们是嫌这山野之茶粗劣入不了口还是怕不干净啊?”
说完,他取过一个杯子,自己也倒上一杯,喫了起来。
张九鸣觉得有点尴尬,不过他还是直定定地盯着章天问,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不怕蛊毒的还不喝,还要我再次送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