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便苦笑了一声，开口道，“那是当然了，从那件事之后，老七就彻底把酒给戒了。”

我听这里面，似乎是还有什么故事，便耐下心来，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

可刘师傅却又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这件事情，我于心有愧，假如不是出了这种情况，我会把它带进棺材的。”

他似乎是还有什么疑虑，我看了胡一发一眼，便说，“刘爷爷，您就放心吧，今天在这里听到的事情，我们两个都会永远烂在心里的。”

刘师傅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这才继续回忆道，“我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喝酒，老七喝多了，本来我们是想要送他回去的，但他怎么都不肯，非要自己回去，假如我们当时能送他，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老七那天晚上的确是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走错了路，结果在路上碰见一个女人在河边洗澡，他一时没忍住，就把人给……唉……”

刘师傅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说，“第二天，那个女人不见了，老七也很害怕，就把这件事情跟我们说了，虽然我当时想劝他自首，但终归是于心不忍，还是替他瞒了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明显能够看到，刘师傅的脸上，十分地痛苦。

想必这件事情，已经折磨了他的良心很多年。

我便问，“那个女人是谁？”

刘师傅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见过，但并不是我们村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皱了皱眉，便做出了一个猜想，“七爷爷都喝迷糊了，会不会是他做的梦啊。”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刘师傅苦涩一笑。

我也是暗自叹了口气，便说，“那后来呢，又出什么事了？”

刘师傅继续说，“后来，那个女人就一直没有出现，老七的婆娘也怀了孕，虽然老七还是一直惶恐不安，不过我们也经常安慰他，或许那个姑娘已经离开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也只是个意外。”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如果刘师傅说的都是真的，这件事情，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对，那个姑娘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才是最可怜的一个。

“后来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大概八个月以后，老七忽然变得有些精神恍惚，我们一问他才知道，他最近做梦总是梦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喊着他的名字。”

“原本他也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梦，到了后来，即便是大白天，他也经常出现幻觉，看到那个孕妇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是跟他有什么仇恨一样。”

我微微一愣，便有些惊讶地问，“是那个姑娘回来了？”

刘师傅点了点头，叹息道，“假如不是喝酒误事，也不会发生这些悲剧。”

“她是回来报复七爷爷的？”我沉声问。

“算是吧。”刘师傅说，“每次老七说能看到她，我和你爷爷都是什么都看不到，我们就以为，是不是他太过紧张了，但是带他看了几次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

“没多久，老七的婆娘也快要生育，当时找了隔壁村的大夫，过来帮她检查身体，结果那个大夫说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问道，“是什么事？”

刘师傅叹息一声，“那个大夫提起，就在前一阵，有个外地来的孕妇路过他们村子，正好在他家门口羊水破了，他虽然想尽了办法，但那个女人的身体太弱，还是一尸两命，谁都没有保住。”

“当时老七一听这个，就跟他打听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身形样貌，结果顿时就脸色大变，惨白得跟丢了魂一样。”

“难道就是那个女人？”旁边听了半天的胡一发，这时候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刘师傅点头道，“对，就是她，而且算算时间，正好就是老七犯错的那时候……”

我听他这么说，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是真的，这女人也实在是太可怜了，七爷爷喝酒犯了错，竟然就这样害了他的一生。

刘师傅的脸色也有些痛苦，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却帮七爷爷瞒了这么久，恐怕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那这件事情，跟三首鬼童又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继续说。”刘师傅又抽了口烟，“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老七便整日惶惶不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当时你爷爷就提出来，去给她祭拜一下，也算是尽点心意。”

“我们打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埋骨所在，但是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墓已经被扒开了，里面空空如也。而且看那样子，似乎是从里面被扒开的。”

“她从下面爬出来了？”我有些不敢相信。

“不清楚。”刘师傅依旧是摇头，“我们找不到她的尸骨，只能把带过去的纸钱烧了，然后就回家去了，结果连续几天晚上，老七就梦见那个女人，手里抱着一个死婴，哭喊着要诅咒他断子绝孙。”

“后来老七就忽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神志不清，话也说不清楚，连水都喝不下。老七的婆娘担心他，走夜路去找医生，结果摔了一跤，引动了胎气。”

“虽然你爷爷及时发现，找了接生的稳婆，但还是没能保住他婆娘，而且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天生不能人道。”

“那就是二柱子他爹？”我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想不到，当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之前刘师傅就跟我提过，二柱子的父亲其实并没有生育能力，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刘师傅点了点头，继续说，“孩子生下来之后，老七的病就忽然好了，他当时抱着孩子，嚎啕大哭，说这就是报应，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我跟胡一发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

那个女人的确是可怜，七爷爷也的确做的不是人事，只是，这样的报应落在他婆娘和一个孩子的身上，也未免太残忍了。

这已经是那么多年前的陈年往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便道，“既然她已经报了仇，那她也应该安息了吧。”

刘师傅脸色一沉，便说，“这只是那个女人的仇，要报仇的，可不是她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我愣了好几秒，这才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是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刘师傅点头道，“都说还没降生就夭折的孩子，怨气最重。当时老七已经心灰意冷，只想好好抚养这个孩子，了此残生，也算是为自己赎罪。但是几天之后，他就发现，这个孩子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才刚刚降生，但是脸上总会露出一些怪异的表情，有时候是冷笑，有时候是怨恨，甚至在晚上还会发出冷笑和痛哭，直到那次，他把老七给他找来的乳娘咬得鲜血淋漓，老七才肯定他有问题。”

胡一发插嘴道，“这不对啊，才多大的孩子啊，牙都还没长呢，怎么咬人啊。”

“的确是这样，全都是牙印，差点把乳娘吓了半死，我们凑了些钱给她，她才没把这事说出去。”刘师傅言之凿凿地说。

我便皱眉问，“难道是那个鬼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