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成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声，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只是你刚才确实太冲动了……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人在愤怒的时候智商为零。”

“哎，为零就为零吧，只要大坤能够好起来。”

我们两都没再说话，闷声朝大坤病房走去，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医院的楼道很狭窄，弥漫着药水的怪味，时不时还会传来病人的哭号，要不是大坤在这住院，我真想掉头就跑。

拐了一个弯，楼道里挤满了人，透过人缝可以看见中间站着几个头破血流的人，其中还包括一个哭哭啼啼的七八岁小孩。人群明显的分为两拨，互相对骂、推搡，并不管其他病患要他们安静的劝告。

人群中间站了一个交警，他好像在询问什么，我估计是出了一场交通事故。我和铁成低着头，赶紧从人群中穿了出去。

从混乱的人群中钻出来，走十几米再向右拐就到了大坤所在的病房。这是一个单人病房，门看上去很厚实，上面还有一个铁窗，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

铁成推门而入，我紧跟在后。病房里的小护士正在玩手机，见来人了慌忙将手机放进大白褂旁边的口袋里。护士走到门口问了一下我们和大坤的关系，给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登记，嘱托我们不要刺激病人，有事赶紧叫医生等，随后如释重负般跑开了。

大坤正坐在床头，眼睛木然地盯着窗外。顺着大坤眼睛所看的方向，我也抬头望去，窗外很难得没有建筑物的阻挡，可以看见广阔的天空，我记起来这栋楼面向的是北方，不知道大坤能不能看见他的家乡。

从我们进门到走到病床旁边，大坤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看样子他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唯一让我放心的是他好像已经冷静很多了。

“大坤，吴坤……”铁成轻轻地走到大坤跟前，小声地呼唤他的名字。我示意他不要靠得太近，铁成竖起了大拇指，示意没问题。对铁成的呼唤，大坤根本不为所动。

大坤起身，走到床的另一头，也就是我所在的位置，对我说：“哎，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呀！而且就这样把大坤丢在医院也不是一个办法呀！我特不放心医院的护理水平，医生毕竟不如家里人，很多地方肯定会照顾不到……”这让我想起了刚刚出去的小护士。

我一屁股坐在床头的金属栏杆上，问：“你也觉得叫他父母叫过来呀？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大坤突然好了呢？再说，如果冒昧地告诉他家人，恐怕会急坏他们一家子……还是再等等吧……”

铁成摆摆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叫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帮我们照看大坤。把他安排好了，我们才好放开手脚去找线索嘛……只要能够解开武侯祠里面的秘密，我相信大坤的病肯定会不治而愈。”

我没有做声，铁成看了大坤一眼，继续说：“放心，我已经帮你们想好了，找我妈！反正她们学校已经放暑假了，她现在有的是时间，要她过来肯定没问题。”

“那我代表大坤一家先谢谢你啦！”我握住铁成的手说道，心里为能有这样一个讲义气的队友而庆幸。大坤真的没有看错人。

“那现在的关键是找线索了，等晚上我们两个再去武侯祠瞅瞅吧！”铁成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放心，菩萨会保佑我们的，三绝碑会再次显灵的。”

“我倒是更希望能够碰到那个白胡子老头，他应该知道很多秘密……”

铁成好像没有听我讲话，指着我的背后小声地说：“你看，大坤在看我们这边呢……难不成恢复了一些？”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大坤，眼神交接的瞬间在他的眼里仍然看不到任何光芒，他还是不认识我。

这时铁成突然大声地冲我喊道：“老鱼，你看他右手臂底下是不是刻了什么东西啊？青色的，好像是刺青呢……我记得他手上没有刺青的吧？”铁成眼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刺青？不能呀，我从来没见过他手上有这种东西啊。”我不敢马虎，赶紧站起来走到大坤身边。我轻轻动了一下大坤右手，他没有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这才大着胆子拿起他的手臂。

“我的妈呀！铁成，你快过来看，那两道荧光带怎么跑到大坤的手臂上来了！”我吓得发抖，大坤的右手也从我的手上滑落。

“你确定跟你昨晚看到的一样？”铁成一步迈到我跟前，一把抓起大坤的右手。他显得比我冷静，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大坤的手臂，过了几秒，他笑了，似乎看出来一些端倪。

“肯定一样，我敢保证！只是两个的比例不一样，这个尺寸要小很多。”我又仔细看了一眼大坤手臂上的图案，绝对跟我昨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在石碑上，一个在手臂上，载体不同而已。

我搞不懂的是昨晚的那两条荧光带怎么会突然跑到大坤的手上去，难不成它们还会蠕动？两条如此简单的线段不至于有腿脚吧？那为什么会这样？别告诉我不胫而走是形容的这个啊？出于好奇，更出于对真相的渴望，我轻轻地捏了捏大坤手上的这幅图案，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就是两条普通的线段或者说“刺青”什么的。

见我这么肯定，铁成神秘地对我说道：“手臂上画的是两条河流……”

关键信息

“我说大哥呀，您别逗我了行波？你最开始不是说这是成都的地脉嘛？怎么现在突然又改口了？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啊？”

“这也不能怪我嘛，谁叫你给我的信息那么少，出现一点点小小的失误也是在所难免的。当然咯，这次不会了，因为我有十足的把握……”铁成目光不离大坤手中的图案，好像生怕它会突然溜走似的。他拉我坐到床沿，说起了自己的推断。

“最开始我说是地脉，是因为从风水堪舆的角度讲，地脉这种东西是最不可能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发生改变的，因此它可以作为一种可靠的地理标记。这是大前提。而且你又告诉我说看见两条荧光，于是我就习惯性地联想到爷爷曾经告诉我的‘双龙戏珠’脉。顺理成章的，那两条荧光带的交点又恰好可以理解为风水里面‘寻龙点穴’要找的那个穴位……”

“哪这么多顺理成章！慢点讲，听不懂了！”见铁成滔滔不绝，我赶紧挥手示意他停止，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你别急，我也不打算再深入讲下去了，我就知道你听不大懂。这风水里面的东西深得很，我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等有机会我再好好跟你说说……好，那现在我来说重点……”

我赶紧把头凑到铁成旁边，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我第一眼看到大坤手臂上的图案，就意识到最开始的猜想错了。这两条线段摆明了是成都市区内的府河和南河嘛！哎，其实也不能算是全错吧，风水里的地脉经常和河流相生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