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的大草原上，让天性自由酷爱自由的狼目睹着咫尺外的自由，可又不让它得到自由，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在我陷入沉思之际，大坤突然一本正经地背起了书。

“就你这破嗓子，你别杀人了行不？你以为你谁啊？央视播音主持还是日本声优啊？”我等他背完才打断。大坤实在读得很酸，但这丝毫不影响这句话在我心中的地位。

这句话出自姜戎的《狼图腾》。这本书其实最早是我介绍给大坤读的，这句话也是当初我推荐这本书给他时告诉他的。只是发展到后来，大坤也和我一样，深深地被这本书所吸引。

想来经典文学的力量，不是一般的网络文学能够媲美的。大部分的网络文学如同文化快餐，很快就会被令一道新品所替代，而经典文学对人人生观、价值观的影响是一辈子的事。

“老鱼，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大坤半跪在草地上，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是愿意做一只自由的狼还是做一头被圈养在牢笼里的狼羊？”

我没有回答，大坤弯腰一把抓住我衣服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老鱼，你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你不要因为在羊圈里生活久了，就忘记了作为狼的尊严与梦想！”

我仍旧沉默。

大坤继续说：“你今天可以不去骑川藏线，对，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请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不要仅仅局限于大学这个狭小的天地里，整天为了奖学金、保研勾心斗角……”

我还是沉默，但已然被大坤的话打动。大坤今天讲的话特别有煽动力和说服力，这不是他平时的风格。想必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一年多了，在平时也经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念给自己听吧。

说服别人的话只有说得连自己都信服，才有可能让别人相信，否则那只是放屁，而且比放屁还臭不可闻。

灵魂受了触动，我一骨碌儿从草地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在我的耳边似乎有千万只蒙古狼在怒吼在咆哮，它们在召唤我回归腾格里。

“怎么样？想通了没？”大坤坐到我的旁边，看着我。

“唉，我怎么不想去，只是家里估计不会同意呀……”要知道大坤是经过了一年的软磨硬泡才说服他家人，我从来没有向家里说过这事，他们能轻易同意让我去？我完全没有说服家人的自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要我说，这么优柔寡断不像老鱼你呀，读书读傻了吧！”大坤继而神秘地说道：“你这个龟孙子是不是背地里找了一个小女朋友啊，暑假舍不得离开她？”大坤说完叹了一口气，道一声世已无知己。

我只是摇头。

“哎，我大学四年算是浑噩过了，我只想在她的尾巴上啃上一口，留下哥潇洒的小门牙印……年轻就应该无所畏惧吧？即使不能打下一片天，至少也要让世界知道曾经有个我，试图捅破这囚禁人的玻璃网……”大坤似乎是自言自语，说完便陷入沉默，到后来干脆学我先前的样，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天，一声不吭。

“别他妈煽情了，我去！”我瞥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大坤，终于下定决心。

听到我的回答，大坤头转向我，冲我微微一笑，随即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往寝室走去。他走了没几步，记起来什么，扭过头对我说：“你赶紧给家里打电话说说。现在是六月二十四，我们七月九号从成都出发，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了……”

5，给，自由

现在是晚上十点，大坤前脚刚走我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嘟嘟，嘟嘟……”电话响了八九声都没有人回答，我原本就颇为忐忑的心情变得更为紧张。正当我刚准备挂断电话之际，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满伢子，这么晚打电话回来咯……怎么了？”是老妈接的电话，她声音很小，应该是睡觉了。

我一般每周日晚上八点打电话回家，这已然成为我和家人之间的约定，所以突然接到我电话，老妈还没有反应过来。想来也是，有几个人会经常打电话给家里？跟对象煲一个电话粥的时间够和家人打好几个月了。

“聊聊呗……”趁还没有进入正题，我赶紧回忆一遍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构思好的剧情、剧本和台词。

这样互相寒暄了几句之后，老妈终于醒了瞌睡，恢复老鱼家教导主任应有的活力。面对各种复杂提问，我非常配合地回答“好，很好，非常好”以示赞同。

“你少在娘老子面前贫，对了，跟你说件正事……”

“什么大不了的事？搞得这么正式，说吧。”

“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是你外公托梦给我的。”电话那边顿了一下，说，“你也晓得，你外公生前最喜欢你了的，这次他托梦告诉我，说你最近要走霉运，要你凡事多注意……满伢子，你还在听没有？”

“在听了。”我不耐烦的说道。外公他老人家早托梦不好，偏偏等到我要去拉萨，突然告诉老妈我最近要走霉运。老妈爱信些“民间科学”，而且这话又是她老爷子说的，可怎么办？也太巧了吧。

“你别跟我当做耳边风就是的，信我的肯定没错，你外公向来很灵的。你还记得不咯，以前有人诬陷你舅舅，说他挪用公司财产，幸亏你外公托梦告诉你舅妈，要她赶紧去那人家。你舅妈一去，正好逮着那人在做假账。这么多年了，你舅舅他们一直还记着这事儿，逢年过节还特地给老爷子多烧些东西……”

“嗯，我会注意……”这个故事我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虽然外公在我心中的分量很重，但涉及到怪力乱神，我还是会默默地打一上个疑问号，只是顾忌到老妈的立场，我不好表明我的态度。但这次关系太大，我必须得说些什么，“人不是说梦是反的嘛，也就是说我最近要走好运呢！”

“上半夜的梦是真的，下半夜的梦才是反的，但我不记得到底是上半夜做的还是下半夜做的了……反正你多注意，这肯定不会错，最近尽量少出去点……崽，听到没有啊？”

“嗯。”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我不但没能将话题转移到川藏线上去，反而因为老妈的一个梦使得局势一开始就对我非常不利。我变得越来越忐忑。

老妈在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终于心满意足，将电话递给了老爸。两个大老爷们之间更加没啥好聊的，无非唠唠我最近的学习状况。

我和老爸只聊了几句，电话又回到了老妈手中。按照平时打电话的习惯，这会老妈准备说再见、道晚安了。时不我待，我必须赶快拿出主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