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难道说刀神才是宋阳的亲爷爷？
可现在我没办法问这个，只是冷笑一声道：“刀神死了？不，他没死，吊民伐罪的精神一直都在，一个刀神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刀神就会站起来。”
“而你，宋阳，你洗冤昭雪的精神呢？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个位置坐得太舒服了，你就忘记了被碎-尸万段的少女冤魂？”
听到我的话，宋阳的身影突然踉跄了一下，他错愕得望向我：“小、小隐，你怎么有胆子跟我这么说话。”
前半句是不可置信，后半句是失望透顶。
血泪从我的双眼流出，我笑着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胆子，我欠你的吗？如果不是你把我父母当诱饵，眼睁睁得看着他们惨死，我需要欠你的人情吗？我需要死缠烂打的乞求你，学你的本事向江北残刀复仇吗？”
“宋阳，你搞清楚，是你欠我，从头到尾都是你欠我，却要伪装成一个救世主的模样，你不累吗？”
“装了这么久，好假呀。”
我再也无法忍受，那些憋在心底的质问一股脑倾巢而出，我问他难道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难道午夜梦回，就不会害怕吗？
宋阳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悲恸。
可他却还试图挣扎着否定：“小隐，师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事到临头，你还想继续骗我！”我的手用力擦了一把脸，将血泪抹掉：“当初喵星人在你车上装了窃听器，你的选择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喵星人让你选，是救我们一家，还是黄小桃。”
“别说了，别说了……”
宋阳不想再听，我怎么会如他的愿，我盯着他的眼睛，把我所知道的事实一个字一个字得吐出来。
“你没有犹豫，你几乎是一瞬间就舍弃了我们一家四口，这就是你的正义。”
宋阳痛苦得闭上了眼睛，他告诉我：“不是的，整件事另有隐情，小隐，我……”
“不是什么？难道你要说，你的选择是我跟我的父母吗？”我冷酷的看着他，眼泪却不争气得往下掉。
宋阳也流了泪，向我道歉：“对不起小隐，真的对不起小隐，我不知道会这样的。师父当时真的没有办法，小桃，小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我不能失去她。”
“小隐，对不起，小隐真的对不起……”
我哈哈大笑：“对，你的妻子比世间万物都重要，所以呢，你的正义也比不过私情。”
“其实这一点我不怪你，换了谁，都会选择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我好恨。如果当初你没拿我父母当诱饵，哪怕让警方暗中保护，或许我的父母就不会死了，我还有爸爸，还有妈妈，还有奶奶，我不会是现在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也不可能为了毫不相干的一家人放弃自己的妻子。我理解你的选择，我知道不能怨你。”
“可师父，你不能用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去做诱饵呀，我是那么那么得信任你，为什么你会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景王爷毁了我们一家，而你却毁了我最后一丝温暖，我的信仰，我的灵魂，通通被你毁掉了……”
我以为你，不一样的。
可其实，你跟那群虚伪伪善的人，都一样！
景王爷跟宋阳，一个是杀人，一个是诛心，他们都是刽子手，都是我的仇人！
想到这里，我不禁起了一丝杀意，宋阳却捂住了我的眼睛，低沉的嗓音竟带着一丝祈求：“小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师父。”
“你觉得，我们还能是师徒吗？”我声音沙哑得问出这句话。
宋阳的手垂了下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我想怎么办。
我说我不想怎么办，一个孤儿能怎么办。
“这外头都是你的人，你说，我能杀了你吗？”
明明不想这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阳越是被刺痛，我的心中就越是畅快，可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竟还是会感到痛彻心扉的难过。
“小隐，你恨师父，可以。但是这桩案子你真的做错了，我希望你下不为例，以后……”
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被我一把甩开：“以后，你觉得我们还能有以后吗？”
“小隐别任性，特案组是你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就说这种话。”宋阳还想继续挽留我。
我摇了摇头：“特案组，的确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可现在，太脏了，真的太脏了，这里根本就配不上我。”
“丁隐！”
宋阳怒斥了我一声，警告我可以侮辱他，但绝不能侮辱特案组。
“我有说错吗？这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地方，就是脏了！”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宋阳怒气冲冲得指着我，让我不要再侮辱特案组，我伸出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
这一巴掌他可真用力呀。
我的家被他毁了，我都没舍得打他一下，他却能毫不犹豫得打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笑着抬起头，继续往宋阳心窝子里插刀，仿佛这样子，心里就能好受许多。
“脏的不只是你的特案组，还有你们宋家，哦不，文武双宋，哈哈。”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宋阳脸色彻底变的惶恐。
他冷冰冰得斥责着我，叫我闭嘴。
我却偏要说个痛快：“当年为了独吞法宋一脉的秘籍，你们文宋跟武宋勾结在一起，制造冤案，杀害了法宋满门百余口。”
“好一个当世最后一个仵作，我问你，《断狱神篇》上的血你擦干净了吗？”
那一刻，我清楚看到宋阳心碎的眼神，他好像对我彻底绝望了，手高高的扬起，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我没有躲。
这一次我依旧没有躲，就当是报答他的栽培之恩吧。
然而那巴掌就要即将落在我的脸上时，宋阳停住了，我睁开眼，清楚看到他眼中的一抹痛心，以及不舍。
“小隐。”我清楚听到他低喃我的名字。
“你走吧！”
我看向了他，讥笑着说：“难道不抓我吗？”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还不赶紧为彭定疆报仇，将我缉拿归案。”明明不想这么说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看到他舍不得，我就更想去刺伤他，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那微乎其微的重要性。
可他依然是那句话：“你走吧。”
“好，走就走，谁稀罕这个破地方。”我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将脖子上挂着的特案组证件一把扯下，拍在了宋阳的桌子上。
然后一字一句得说道：“宋阳，你记住，是你要我走的，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说我有多可笑，明明他对我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我却依旧妄想留在他身边。
甚至后来无数次我再回想起这一天，如果当初师父的语气软一点，如果他跟我道歉，如果他挽留我。
我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就算那束将我拉出地狱的光是假的，我也愿意相信他的温暖，相信他的光明。
宋阳没有留我，我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