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三医,就是谢小萍在的那家精神病医院,我又想到那天去见谢小萍时的情形,谢小萍说我已经死了,可我再问她什么她就不说话了,她像是真的疯了,只是她的疯和我有关系吗?
我发现如果我不把这些给弄明白的话说不定我也会疯掉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的心里承受的事情太多了。
开着车来到了市三医,我直接到了505病房,并没像我想的那样病房门口会有人守着,又或许是聂岚提前打了招呼,那些人已经撤掉了。
护士打开了门,告诉我有事就摁铃,然后便转身走了,带上了门。
我看到了文慧,她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目光也再没有了一点神采。
“文慧!”我轻轻叫她,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我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这才看向了我。
“文慧,我对不起你。”
我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虽然我一心想要帮她,可是却是有心无力。
“洛华,你怎么来了?”文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我的眼睛也多了几分生机。
可我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把我当成了洛华,原来在她的心里依然对洛华有着深深的依恋。
“我就说你会回来的,可是他们都不信。”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把手抽出来,任由她紧紧地抓住,我甚至感觉到她的指甲深陷在我的肉中带来的那种疼痛感。
“文慧,你醒醒,我不是洛华,我是潘医生。”我说。
她却自顾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笑着,笑得很开心,很灿烂,可我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是真的疯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轻轻抽泣起来,我欠她的,我欠她一个承诺,可是我却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我蹲了下来,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好了,不哭,不哭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文慧的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后面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听她絮叨,她在说着她和洛华的爱情,从他们相识到相恋的那些她认为值得回忆的事情,我听得心酸,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从文慧的病房出来我又去了谢小萍的病房,谢小萍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把我认出来。
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离开市三医已经是五点多钟,我直接回了家。
“见到她了?”聂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疯子则在一旁打着游戏,头都没有抬。
我走到了聂岚面前:“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聂岚说道:“这重要吗?”
我说道:“你说呢?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个样子你问我重要吗?”
聂岚叹了口气:“她还活着。”
我一下子哑然了,和费恒相比,文慧的结局或许就好了许多。
聂岚又说道:“而且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等院里来人将她的那段记忆抹除了她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
“就像十几年前对待那些知道我起死回生的人一样吗?”
聂岚有些生气了,放下杂志:“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你想过后果吗?你以为这么做我的心里又好受吗?”她接连三个问句一下子把我给问得呆住了,站在大的立场他们其实并没有错,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不敢去想,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的心理上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我平静了下来,坐在那儿抽烟。
疯子这时抬头看向我:“你心里还有事儿?”
我看了看他:“你什么意思?”
疯子说道:“感觉。”
我抿了抿嘴:“今天我去看了我的一个病人。”接着我就把陈晓的那个预见给说了出来。
聂岚听了大吃一惊:“她真能够预见未来?”
我淡淡地说:“她还能够感知过去。可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预见到这些与我相关的事情。”
聂岚没有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忙说道:“你可千万别乱来,我不希望你给她带去任何的伤害。”
聂岚看着我:“我只是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道:“我自己会弄明白的,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第三个文慧。”
聂岚咬着嘴唇:“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疯子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谁想杀你?”
我摇摇头,我哪里知道谁想杀我,我并没有和谁结仇。
“这段时间晚上你就别出门了,如果非得出门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聂岚说。
我“嗯”了一声,她没再说什么,默默走进了厨房。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总要和她针锋相对。”疯子放下了手机,看向我,一副想要和我讨论人生理想的样子,仿佛他就是一个人生导师。
我没吭声,点上了一支烟。
“别总把她想成你的对立面。”疯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我站起来,走到了厨房:“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我们重逢的那天,在那家咖啡馆里见面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
聂岚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望向我:“你知道了?也是那个陈晓告诉你的?”
看来我猜得没错,陈晓确实没有弄错。
“那天他知道我们要见面,说想要见你,我就让他去了。”
我没有再问什么,回到了客厅里,聂岚也没再说什么,不一会,我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疯子咳了一声:“她说得没错,那个人担心你,就连我也很担心,接下来你能不能面对那些你必须面对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跟着你到底是对还是错。”
祖屋前的院子里有好多人,三五一群站在那儿像是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一些人的脸上带着悲戚的神情。
我看到我爸从堂屋走出来,三叔上前去扶住他,像是和他在说着什么,我爸的脸色很苍白,眼睛无神,他的眼眶湿润,应该刚哭过一气。
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那相框里赫然就是我的那张遗像。
我连忙走过去,冲着他叫道:“爸,爸!”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就连他身边我的三叔也对我视而不见。
我看到了堂屋里那张椅子上坐着的我妈,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而在堂屋正中两张长凳支着的木板上躺着一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莫非是我?
我忐忑地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是我,只是那张脸完全没有一点血色,惨白如纸。
我此刻突然明白了,这个场景应该是当年我溺水之后我家里人找到尸体后的那一幕。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又陷入了幻境么?
不过此时我倒也并不害怕,更不着急离开。
在之前的幻境中我一直都是参与者,而这一次好不容易成了一个旁观者。
我在期待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如果能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我是怎么死而复生的,那或许我就能够解开我身体的秘密。
我就静静地站在我妈的身后,然后看着这些为给我准备后事的人前一趟后一趟地忙碌着。
看这光景应该已经快到晚上了,天已经黑尽,一弯新月挂在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