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难道我们就坐在这干等着吗?”
裴鸣明显不淡定了。
时间没剩几天了,连凶手的鬼影都没见到,到时怎么交差?
“不难呢?”
“你……”
就在这时。
急促的脚步声临近,一名锦衣卫出现在门口。
“进来吧。”
“是。”
“李副千户,有情况。”
“嗯?”
李馗眉头轻皱,“说说。”
“刚才衙门那边发现一起命案,溺亡而死,是一名西域番僧。”
“可是邪祟害命?”
裴鸣猛地起身问道。
“尚不能确定,最近但凡溺毙的诡异尸体,都要汇报给北镇抚司。”
锦衣卫讪讪笑道。
“好,袁彬,我们过去看看吧。”
李馗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裴鸣说道:“裴千户呢?要一同过去吗?”
短暂的沉默。
“去!”裴鸣几近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去,万一是线索呢?”
“好。”
李馗看向那名锦衣卫,“带路。”
于是乎。
一行四人踩着余晖,赶往顺天府衙门。
顺天府衙,殓尸房。
昏沉的天光透过墙上密集的洞口,显出一张张用粗麻盖住的尸体,顶上挂着暗黄色的竹制灯笼,里头微弱的灯芯摇曳,多了几分难言的阴森。
“两位大人,西域番僧的尸体就在这里。”
话语声响起。
“踏。”
门扉推开,衙门里的仵作、捕快,及李馗一行三人,先后进来。
“李副千户,就是这具尸体。”
话语声顿了顿。
“就是有点臭,烦请各位大人忍耐下。”
仵作掀开麻布,显出一张满是泥垢污渍的肿胀面容,难闻的恶臭登时弥漫而出。
“淦,这家伙到底死在哪里?”
裴鸣第一时间捂住口鼻,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为什么会这么臭?”
“死在南市街巷的一条臭水沟里。”
捕快立即回道:“确实是溺亡而死,死因诡异,我们发现后,第一时间禀告北镇抚司。”
“臭水沟!?”
裴鸣眉毛拧成八字,“难怪这么臭。”
只不过事关重要,他还是低眉认真审视这具尸体,但见‘他’嘴角挂着安详的笑意。
似看见什么美好的事物。
‘符合第一特征,造成此现象的是体内长满黑色绒状物的霉菌。’
裴鸣脑海里瞬间划过情报。
眸中似有青光掠过,尸体的皮肉外相渐渐虚化,看见了五脏六腑,也看见黑色绒状物的霉菌,像是斑点般,逐步侵蚀每一寸血肉。
“哈哈哈。”
裴鸣不由发出笑声,“李副千户,得来全不费工夫,确实与林东东的死因如出一辙,肯定是同一个邪祟所做,现在就看我揪出他的真面目。”
‘嗯?’
李馗看了眼裴鸣。
这名武当道派的弟子难道有什么杀手锏?
“魂魄来兮,洞天幽冥,听吾号令……”
裴鸣嘴里念念有词,浑身法力涌动,右手摊开五指,直直往虚空抓去,喝道:“敕令!”
“……”
“呼。”
微弱的风声吹起布角。
然而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裴鸣,登时让后者的脸色难看起来,悻悻地收回手掌。
‘自尊心强,为人刚愎骄傲,只不过看起来官场经验并不是很多。’
一旁,李馗观察裴鸣。
‘能当上千户,实力是一部分,剩下的应该是他在武当道派的身份。’
紧接着。
“裴千户,你要是想招来番僧魂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李馗睨了他一眼,“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
裴鸣微微张开嘴,最终只是握紧拳头,不发一言。
与此同时。
李馗眼中泛起思虑。
他可以肯定,昨天晚上朱第说的话绝对暗藏玄机,尤其是与陆师道的交谈,以这位帝王的城府心计不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安排。
让东厂内的武当弟子配合查案。
最后,朱第与陆师道,他们到底是何关系?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裴鸣,有没有问题?
种种疑虑沉淀眸底。
随即,
李馗再次看向面前的尸体,眼眸涟漪微起。
手指触碰尸身。
溺毙,体温确实极为寒冷,当时林东东的鼻腔里有些许冰块,但这具番僧尸体里并没有,五脏六腑也被霉菌侵蚀占领,看起来确实一模一样。
只是……好奇怪。
但奇怪的点究竟在哪,他还说不上来。
‘嗯?!’
就在这时。
李馗眉锋扬起,内心诧异不已。
这具尸体里竟然还存有一丝不甘执念。
瞬息间,多种猜测想法掠过脑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耽搁,并作法指点在番僧的额头。
溯魂!
略微的天旋地转。
恍惚间,周围已然换了副场景。
但见执念空间遍布暧昧的粉红色氤氲,丝丝缕缕,似要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李馗双手插兜,立于虚空之上,放眼四顾。
莺歌燕舞。
高台上,身姿妖娆的舞女,一身红色轻纱,若隐若现;
来往的宾客;
端着果盘的小厮;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间青楼。
目光定格在青楼一角。
身着红袍的番僧,相较于躺在殓尸房的浑浊面孔,现在看去倒有几分英俊,他的目光频频望向另一侧,一张堪称绝色的貌美容颜映入眼中。
直看得他口干舌燥,不停饮酒。
‘青楼!女人?’
见此,李馗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这回算是领教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名番僧的执念竟然是一名青楼女子,或许称之为绝美的青楼女子?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魂魄被邪祟吃了个干净,却独留了这一丝执念?
凑巧,还是一个局?
另一方面,林东东唯一值得怀疑的地方是他的道佛信仰。
这名番僧,难不成是不遵守戒律?
“咔嚓。”
蓦地,诡异的声响自耳畔响起。
李馗微抬眼帘看去。
立见空间边缘的一名男子像是被橡皮擦抹除般,先是头后是身子,瞬间消失不见。
恰是说明,这一丝执念正在逐渐湮灭,要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
李馗看向了高台上悬挂的牌匾。
春月楼。
随即,
他离开了这里。
现实。
李馗睁开眼。
撞入眼中的是裴鸣探究的目光,只是他不予理睬,偏头看向袁彬,“袁彬,你知不知道北平城有家青楼叫做春月楼?”
“啊,春月楼?”
袁彬一愣,没想到李馗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当即回道:“认得,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青楼。”
‘看来是在北平。’
李馗微微颔首,“走,咱们现在一起过去。”
“好,春月楼离衙门颇远,大人,我们骑马过去会比较快。”袁彬说道。
紧接着,两人径直出了殓尸房。
脚步声渐远。
只留裴鸣三人大眼瞪小眼,不明白李馗莫名其妙搞得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