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案!”
李馗目光一凝,“等我下。”
“好!”
门扉轻掩,留了个缝隙。
袁彬有些好奇地微眯起眼,透过门缝看见院内的情景,瞳孔不由睁大。
但见那位副千户大人,只手一招,屋内飞出飞鱼服和绣春刀。
“仙道?!”
门扉大开,李馗龙行虎步走出来,稍稍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锦衣卫,说道:“带路!”
小巷外有两匹骏马。
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北镇抚司。
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黑瓦重檐,门前两座石狮,形象威武。
由于地位特殊,不像其他衙门散落于北平的坊巷中,而是靠近皇城的承天门,在千步廊西侧,毗邻五军都督府,与东侧的六部隔街相望,位处核心权力机构。
“大人这边请。”
袁彬翻身下马,在前头带路,李馗紧随其后。
踏过门槛,面前是四通八达的青砖道路,来往官吏不绝。
两人径直来到一间偏院的小屋外。
昏暗的光线,似有股萦绕不去的阴森,躺在木桌上的尸体,陈虎及仵作都在屋内。
“李馗你来了。”
陈虎招呼了声,拉着李馗来到角落,神色凝重,“有点麻烦。”
事实上由北镇抚司处理的案件,没有一个不麻烦的。
李馗打量那具尸体,“怎么说?”
“他叫柯望查哈,暹罗人,大明名字叫做林东东,在大明生活了十年,专门负责两国的翻译工作,昨天夜里坠河身亡,清晨卯时在崇文门附近的一条河流发现。”
陈虎下巴虚点林东东尸身,“最重要的是,昨天他刚带领暹罗国王面见了圣上。”
“嗯,确实有点麻烦。”
李馗认同颔首。
政治影响方面很糟糕,这不打朱第脸吗?
随即,他问道:“意外?”
陈虎则回道:“看过去像。”
说着,李馗干脆走到尸体旁边,手指触碰了下林东东的手臂,冰冷僵硬,现在这个天气掉在河里,很正常。
面容安详且略带一丝笑意。
像似看见了某种极美好的事物。
“继续说说。”
“昨夜子时,林东东与友人陆兴之在夜市小摊喝酒。
“丑时二刻,林东东独自一人离去,没多久,陆兴之直接回家,府上的老仆其妻子皆能证明。”
说话的是袁彬:“我们对小摊主人及陆兴之一家进行了详细审问,现关在牢房里。”
专业,效率,不愧是锦衣卫。
紧接着,他补充了句,“陆兴之是香山帮的人。”
香山帮并非什么地痞流氓,而是一群能工巧匠组成的帮会,他们参与了紫禁城的修建!
“嗯。”
李馗颔首,睨了一眼袁彬,这位总旗小官也不简单。
“尸体检查呢?”
“无打斗痕迹,也无内外伤,乃溺毙而死。”仵作回道。
“看来是失足落水而死。”
李馗说道。
屋内,其余三人皆未回话。
从口供到尸检,无一表明林东东是醉酒失足落水而死,本是正常且简单的事,可一旦牵扯到朱第的脸面,这件案子就难了,必须要无比确认是意外。
否则日后真出了幺蛾子,除了李馗,这三人都得下去陪林东东作伴。
‘行吧,我来看看。’
李馗眼眸荡起涟漪,检查林东东尸身各处。
从头到脚,看过去毫无异常,大量的脏水浸在肌肉、内脏。
“嗯?”
李馗皱起眉头,手指按在林东东鼻翼,稍微使劲,一小块冰从鼻腔滑了出来。
“他身体里的冰块多吗?”
“不多。”
仵作肯定道。
李馗微垂眼帘,看向林东东惨白而浮肿的面容,再次反复察看,似瞧见什么,嘴里轻咦了声。
“给我把小刀。”
“大人!”
身旁的仵作立即从小包里拿出工具递给李馗。
刀尖抵在腹部,划开一道狭长的痕迹,血水迫不及待地渗出。
却见李馗竟然直接伸手揪出肠子,一股难言的臭味登时弥漫而出,其余三人瞪大眼珠,便听见李馗淡漠的话音传来。
“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
陈虎当即拧起眉头,大步上前来到李馗身边,“李馗,你发现了什么?”
“你仔细看看。”
李馗只手一摊,递到陈虎面前。
后者认真观察起来。
但见肠子上密布细小的黑色绒状物,微微摇曳,非常小,肉眼很容易忽略过去。
此情此景,当真诡异惊悚,好在两人都是见过血,并不在意小节。
“这是什么?”
“像霉菌,有活性,遍布他的五脏六腑。”
“邪魔作祟?”
“尚不能肯定,只能确定不是意外。”
陈虎不言。
李馗则继续说道:“这东西应该交给真正专业的人来检查下。”
大明不是现代,尚未诞生显微镜等精密仪器,但同样是超凡世界,应该有其他手段能够检查出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目前,李馗没有从这玩意身上感知到危险!
“嗯。”
陈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瞥了眼袁彬跟仵作,“你们先出去。”
“是,大人!”
脚步声渐远。
陈虎揉着眉头,那张百分百壮汉的粗犷面容愁得紧皱在一块。
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
见此,李馗不由乐出声。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陈虎无奈吐槽。
“说说吧,这件案子是怎么落到殿下手上的。”
李馗双手环抱,调侃道:
“总不能是圣人亲自交代?”
陈虎道:“是赵王。”
“赵王?”
李馗一愣,没反应过来赵王是谁,旋即转念思忖,恍然大悟:“赵王!”
不就是朱瞻基的三叔,朱高燧。
“对,殿下开始的时候并不知晓此案详细,一时口快应了下来。”
说起此事,陈虎语气愤愤不平。
李馗微垂眼帘,没有说话。
他想起来了。
赵王朱高燧现当任锦衣卫指挥使,南北镇抚司都要听他号令。看来是专门挖好了坑,等朱瞻基跳下去。
这里不得不提一件事,前任指挥使叫做纪纲,五年前脑子瓦特了,想造反,理所当然的失败,结局凄惨,凌迟处死!
自此以后,锦衣卫就在朱家人自己手中。
“你的意思是,认定意外?”
李馗睨了一眼陈虎,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如果咬死是意外,自会减少许多事端,尤其眼下这个节骨眼,但这件案子已经明摆着没有那么简单,再装傻充愣,那就是自寻死路!
闻言,陈虎先点头,后摇头。
他希望这件事情咬成意外,但他没有资格做主。
“对了,赵王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