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
“空房间可能不太够。”林里长强笑道。
“挤一挤,无事的。”
公孙羽笑着道。
话说到这份上,林里长偷瞥了一眼卢信义,随即朝身旁的村民吩咐道:“赶紧把剩下的屋子收拾收拾,食物再多准备些。”
“食物就不用了,我们有带干粮,凑合下能吃饱,没那么矫情!”
公孙羽笑意盎然,瞥了卢信义一眼。
话音方落,马蹄声倏然传来,紧接着,数十名骑兵蜂拥而至。
卢信义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也即是这时,全程作为看客的李馗,眼神突地微凝,看向远去的卢信义,泛起思绪。
他刚才感知到一丝极弱的妖气!
夜幕降临。
温河村升起阵阵炊烟,几处明亮火光照亮夜色。
小院里,人声鼎沸。
中央立着大铁锅,沸水咕噜冒泡,些许羊骨在乳白色的汤水里沉浮。
“来来来,拿着碗,排好队。”
“累了一整天,总算能吃口热乎的。”
“公孙试百户这是您的!”
士卒们随意找了个位置蹲下,身子相互紧挨着,一边吃,一边说起今天的事,时有惊呼响起。
另一边。
公孙羽端着碗热汤,径直推开茅屋的木门,笑道:“李兄,你倒是不浪费一点修炼时间。”
“习惯罢了。”
李馗盘坐在炕上,似缓实急地睁开眼,体内运转的法力恢复平静。
往外头瞥去一眼,人影幢幢,很是热闹。
心头倒颇有几分奇妙的感觉,目前来看,大明的军旅生涯给他的感觉并不赖。
公孙羽咬着干粮,含糊道:“我给你带了份汤,赶紧过来一起吃吧,凉了味道就差了。”
“多谢公孙试百户!”李馗扬起笑容。
落座后。
李馗抿了口热汤,倏地出声问道:“你与卢信义恩怨很重?”
此言一出,公孙羽持碗的手顿了下,眼帘映着乳白色的羊汤,“你刚才不是都听到了。”
李馗微微耸肩:“我只是没想到里头会存在借刀杀人的戏码!”
“……”
公孙羽一口饮尽滚烫的汤水,以平静的口吻道:“我们俩的恩怨非是一年两年,年少时就在辽东府有过节,入了军伍更是不用说……”
‘哦,竟还是积怨已久。’
李馗饶有兴趣道:“他难道就不怕公孙家?”
“哈哈哈。”公孙羽忍不住发笑,“卢家是近二十年新崛起的武将家族,卢信义算是其中佼佼者,人家现在可是百户官衔,而我才刚当上试百户。”
李馗若有所思。
想来除去个人恩怨,其中应该还有新老势力的对抗。
据他所知,公孙世家有数百年的历史,底蕴深厚,整个辽东军政系统里,不少人身居高位,基层更是不用多说。
世家与家族虽只有一字不同,却是天差地别!
紧接着。
公孙羽五指悄然紧握,指骨嘎巴作响,“上次在山谷,包括今天瓦剌人的埋伏,卢信义这家伙是在找死!”
要知道当时遇到青鬼,公孙羽第一时间就释放震天雷求援,李馗亦是听到声响赶来。偏偏好巧不巧,当时卢信义百来号人竟困在雪崩的山谷里!
世上哪有诸般凑巧之事,
几十条袍泽性命、再加上今天这事,公孙羽对卢信义真正起了杀心!
可以说如果不是李馗发现端倪、提前报信,他们一行人猝不及防下必然会出现伤亡,后果不堪设想!
李馗没有说话。
他是真没想到那天事件的背后,竟会是人为的阴谋!
另一方面,卢信义此人绝对有问题,那丝妖气是从他身上出现,不知道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呼……
公孙羽长吁一口气,笑道:“李兄今日可还畅快?”
“啊?”李馗不由一愣,转瞬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微微颔首:“不错,杀蛮子确实畅快至极!”
差点忘记进入夜不收的借口。
公孙羽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小院,眸里掠过几分思绪。
今天他将五十骑兵分成五小队,内里的深意就是想看看会不会出现能够折服一群骄兵的悍将,如今已有了结果!
随即,
“这次要先下手为强,找个机会宰了卢信义。”
公孙羽一抹杀意在眸底沉淀。
另一边。
单独的一间砖瓦房内,明亮的烛火摇曳,显出两道交错的人影。
啪……
拳头重重擂在木桌上,整副茶具齐齐一震。
卢信义坐在椅子上,神色阴戾,“公孙羽这个家伙到底哪来的运气,三番五次化险为夷,竟然还从小小的总旗升到试百户!”
随即,他眸中杀意炽盛,抬头看向面前的修长人影,语气恭敬:
“还请先生教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身前,
负手而立的人影转过身子,是个看过去三十出头的儒雅男人,身着青色儒袍,嘴角似笑非笑。
他道:“信义这次不打算借刀杀人了?”
“……”
“柳先生莫要挖苦我,先前采用下策,非是信义不愿,只是公孙羽在公孙家中地位不低,贸然突下杀手,信义也要深陷泥潭,甚至永不翻身!”
此时此刻,卢信义的恭敬和语气,若是被他手下的士卒看见,非要惊呆不可。
“只是我也没想到公孙羽竟能从青鬼巢穴里逃出生天,其中定有蹊跷!”
公孙羽几斤几两,卢信义再清楚不过。
他要是有单独杀死几十只青鬼的勇武,岂会是个小小的总旗?
“你说的不错,其中是有蹊跷。”
柳先生赞同颔首,随即略微思忖片刻,说道:“想要一劳永逸的办法不是没有。”
“还请柳先生教我!”
闻言,卢信义当即起身,双手并拢举过头顶,深深一拜。
“诶。”
柳先生立马扶起卢信义,轻声道:
“今晚是个好日子,我可以帮你将温河村拉入怨界当中,到时候……”
“嗯,那就这样做!”
卢信义没有犹豫,直接应允:“到时候麻烦柳先生了。”
“不麻烦。”
柳先生轻笑道。
“柳先生请放心,准备的祭品到时候我会如数奉上!”卢信义嘴角的笑容倏地狰狞起来。
“吾谢过信义。”
柳先生看着卢信义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诡异。
“既是如此,信义,那我就先去做准备了。”
“麻烦先生了。”
当卢信义再抬头时,面前已是空无一人。
“公孙羽呀,公孙羽……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满蘸杀意的话音在房间回荡。
与此同时。
柳先生在小巷里行走,偶尔有一两个村民从身边路过,竟没有丝毫察觉,恍若无物。
少顷,他来到村寨一角的茅屋前,轻轻推开房门。
啪的一声木门关上。
“见过柳先生。”
“见过柳先生。”
几声恭敬,甚至于狂热的声音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