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们俩审讯马莽的结果，让我很意外啊？”
“既然马莽都已经说出了三生会发展人员的规律，对于那些名字里带着动物的刑释人员，为什么不去查？”
“我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我一定会坚决反应，推动关于这一点的调查计划。”
听到这里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丁文璐自从那天之后，一直没和弈星说一句话，此时仍然是冷着个脸，一言不发，弈星考虑忙完了之后和她谈一谈。
倒是汪旭东先要解释起来：“余队长，这个就有点...”
“有点什么？”余三年吹胡子瞪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弈星是这个反应。”
“说到底还是程序正义和人权那点事。”
“但是我这也不算是胡搅蛮缠，也不算是不尊重人权吧？”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好好生活的权利，对于刑释人员，他们已经收到了惩罚，不管之后还会不会犯罪，但是在犯罪之前，他们就还是好人，正常人。”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在个人档案上留案底？又为什么要留指纹？”
“对于有过贩毒，吸丨毒丨前科的人，为什么一查丨毒丨品，就得找这些人？”
“这是科学，这背后是数据！”
“这种冰冷的数据，它就是科学，它可不管你什么人文主义的那一套。”
“冰冷，高效，就是如此。”
“换个角度说，在得知这群人可能成为三生会的新鲜血液，每个都可能是未来的马莽，黄龙，这得有多少家庭受害？”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
余三年狠狠拍了桌子，连带着茶杯都跳了一下。
“汪旭东是吧，弈星是吧？你们的个人档案，履历我都看过，很豪华嘛。”
“不管怎么看，你们都算得上精英了。”
“但你们不了解真实的世界，也不了解大多数人的生活，很多人朴素的正义感和价值观里面，对于犯罪分子一般是主张判重邢的。”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它是最直观的，因为绝大多数人，比起少部分犯罪者可能面临的状况，或者去思考某一天自己犯罪了被判的很重这些微小的可能性。”
“在生活中更多碰到的是许多恶徒，许多恶人。”
“换言之，压根到不了你们考虑的那一层，什么人权，什么每个人都有权利活着，这都是屁话，纸上谈兵的东西。”
“轻飘飘！落不到实处，掉地上都没个响。”
“我会主张调查。”
李铭耀苦笑着摆摆手，没想到余三年会这么生气，他倒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但从另外一方面，他也是能理解余三年的，早就听说余三年他和一般的刑侦队长不一样，没架子，到处跑，比较了解底层生活。
所以他也不太意外这一点，反倒是比较支持。
“是我考虑不周了。”
弈星起身朝余三年鞠了一躬，垂下头说道：“不过这个方向也不是我们专案组能插手的了。”
“这需要更多的警力，更系统的调查，更科学言明的数据来支撑。”
“我承认我的态度出了错！”
“对不起。”
在被如此赤裸裸指出问题的时候，弈星也低下了他的头，虽然如此他也没有多少懊恼，反倒是有些醍醐灌顶之势。
一如既往的，余三年是弈星比较想成为的那种人，也是他既自己父亲之后，另外一个对他有影响的人。
余三年挠了挠他的光头，摆摆手哈哈大笑：“看来是我牛脾气犯了，小奕还有诸位，对不住了。”
众人或多或少的都和他互相道了歉，虽然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思路，但是出发点却都是好的角度，这可能便是法律与社会的关系，也是人文的一种魅力吧。
解决了这件事，余三年心满意足，又抽上了烟，询问着：“那你们接下来是？”
“当然是去查那个叫程功的人了，我已经申请了调查，现在消息还没下来呢。”
李铭耀喝了口茶，此次花城之行，到底是得到了不少的东西，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谁问你这个了。”余三年指着专案组的众人说道：“也不说给大家放个假，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放心吧，我早有考虑。”
李铭耀将目光放在明明坐在一块，却各自面朝着反面的弈星与丁文璐俩人，露出了长辈的笑容。
他果然遵守了诺言，在消息没下来的时间里，给众人都放了假。
花城这所繁华却具有独特魅力的城市，专案组的几人已经来了许多天，却还没有好好的实地体会过。
对此其他人倒还没什么，唯独王浩是最有怨言的那一个，按照他的话来说除了看监控就是看监控。
好歹弈星和汪旭东都带队出去过，甚至绝大多数案子他们都有经手，而他就完全是个打酱油的。
于是王大才子与汪大才子二人一碰即合，当天晚上就请众人又搓了一顿，而这会可以喝酒了。
比起专门的庆功宴，对这几个年轻人来说，在一起吃吃美食就着微风喝喝酒聊聊天，或许是更加轻松的放松方式。
而第二天二人就很有眼色的一起跑出去玩了，按照他们说的好像是要去逛什么大楼，反正都是地标性建筑。
反倒是弈星与丁文璐二人一起出去走了走，散了散步，虽然在此过程中二人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弈星与丁文璐回到酒店楼下时候，丁文璐才忍不住了：“就没有与我道歉的冲动？”
“道歉？”
弈星觉得很奇怪，说起来他虽然能理解丁文璐生气的点，但还是有些莫名奇妙了。
原本俏脸略微带笑，面部弧线柔和了一些的丁大法医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脸上挂满了霜寒，那双眼里仿佛有来自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
“你，完全没有反省吗？”
生气了，绝对是生气了！
弈星有些手足无措，任他舌灿莲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与辩解了。
争吵之后他满心投入到审讯里面，压根就没有反省过。
这下看来是完了。
然而就在弈星觉得自己要被撕吧撕吧吃了的时候，丁文璐长叹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们的弈大才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样的毛病？”
“不是牺牲精神不好，也不是你父亲英雄般的献身精神有错，它很好，非常打动人心。”
“你被叫做罪恶克星，从容洞穿犯人的伪装，揪出幕后黑手，这再完美不过了，简直是浪漫的英雄史诗。”
“我其实也能理解的，那天影厅里的观众，外面的我们，都是你所要保护的对象。”
“不管是利益权衡，还是英雄情结，我都能理解的。”
“但是...”
她眉眼一竖，有凛冽煞气袭来。
“我唯独理解不了的是，你为什么一点犹豫也没有？”
“你仿佛已经拼了命要维持住罪恶之星这个旗号，将自己的行为限定在英雄就该是这样的。”
“你爱着别人，要拯救别人，这其实很好，但人如果不先爱自己，怎么能毫无保留的去爱别人？”
“人如果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仿若像筹码一样轻飘飘赌上，轻言放弃，又怎么能一直坚定的为别人的生命考虑，去争取别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