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和那家男人打过,没打过他,我把砍刀藏在背后,他开门了,看见我还冲我笑。”
“于是,血染红了雪,冻在一起特结实,等到来年春了,太阳出来了,一切就都没了。”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把他们的尸体顺着悬崖丢下去,下面是河,已经结冰了,一丢下去就轰隆一声,掉到冰下面去了,或许就是这样我才没被发现吧。”
“做完这些,我去那个小黑房间找我姐,你们猜怎么着?我发现她已经死了。”
“是自杀,大概是因为她傻了,所以没用链子拴上,她用脑袋去撞被冻的结结实实的土墙,撞了个热血方知冰墙冷,撞了个伶伶春尽三尺秋。”
“我那个时候才明白,那天我第一次来叫她的时候,她认出我来了,她没有傻,脑子也没有出问题,只是不想承认她还清醒着。”
“所以在我走之后,又再度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找好机会死了,谁也不知道。”
“她的尸体,我特意丢的远了一点,隔得特别远,我在雪地里走了几公里,才把她丢进河里,大概是不想让她即使死了还和那人在一起吧。”
“从那之后我便浑浑噩噩的,生怕哪一天会事发,也找不到别的赚钱的法子,就用偷,就用抢。”
“终于有天被抓到,判了四年,蹲完之后出来。”
弈星看了眼李铭耀,他也很震惊,因为马莽之前的那些命案,并没有查出来,所以才能在这里看到马莽。
“然后在我出来之后,一开始我还是照旧着瞎混,直到有天我在人行天桥准备摸人钱包的时候,看到前面那边的拐角处,有人在干一样的事情。”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我姐了,于是我便冲上去和他们打了一架,不出意外的又进了拘留所。”
“后来我总是想了很多,一开始我很恨,后来我慢慢能理解了,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就好像当时杀那个男人的时候,一开始我只给了一刀,他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拼命地哀求我。”
“他用带着方言的腔调说的话,我也听的含糊不轻,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他也不容易,不这样就娶不到妻,他花了大半生的积蓄才买的。”
“我很愤怒,我很生气,于是多给了他几刀。”
“一开始我觉得要是这么穷,人口一直外流,那就干脆不要娶妻好了,也不要生孩子了。”
“就好像以前一个叫小六的小孩和一个叫李语海的小孩,后来我知道他们是去找了黄龙,但一开始他们是来找我来着。”
“我讨厌他们的眼神,那种贪婪和野心,与我当初看到的那个男人的一般无二。”
“就好像被丢在街头的流浪猫一样,天越冷它叫的越清晰,一连叫好几天,等哪天不叫了,就是死的时候。”
“一开始我讨厌他们,后来我发现我成为了他们,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下去,我发现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流浪猫,饿了就捡垃圾吃,没有就大声叫,冷了就找地方睡,没有就大声叫。”
“即使知道生出来的小猫会活的很痛苦,怎么也活不下去,有可能立马就会夭折,但还是会生,一切都遵循着本能行事。”
“抓流浪猫驱赶,药死的那些人来了,它就跑,孩子死了,它也跑,等到来年,它又开始繁衍生息,一代一代,永不停歇。”
“但是它终究也有感情,也会哭,也会痛苦,就这样一直一直的活下去。”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即使是流浪猫,也要活下去,即使知道自己是祸害,生的孩子也是祸害,即使痛苦,即使悲伤。”
“也一直一直要活下去。”
这话令弈星与李铭耀想了很多,尤其是弈星本人。
毕竟李建国的案子背后始末,其实都是他一手在查,查出了小六的情况,也还去过李语海的学校,这些其中总有些让他觉得别扭的感觉。
这种别扭的感觉来自于很多地方,譬如小六这样一个人,他姐姐是将他从那样的山村里带来的,又没有上学,本来就是受教育程度不足的典范。
再说李语海吧,因为钱,她什么都干了,最后人也死了,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可以说很多事情从最开始就有苗头了,剩下的不过是轻轻推一把而已,唯独罪恶观察家那个混蛋推的有点重了。
这也是弈星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对于那些很多可能是罪犯的人,或者容易走上犯罪道路的人,应该以什么方法来对待?
而马莽这人没想到竟有一番思想境界,这些话能从他嘴里说出,的确是令弈星感叹小觑了天下人。
“紧接着就是当年之后发生的事情了,我是怎么被拉进这个组织里的,那时候我走投无路,饭都吃不了了,穿的衣衫褴褛的。”
“但有一天,我一个以前初中的同学被我撞见了,她有个名字叫王红,非常普通的名字吧。”
“我以前和她就不太熟,算是勉强认识的程度,初中时候我记得她长得可丑了,当时还向我表过白,被我拒绝了。”
“就是这么一个人。”
“一直到现在我还记的那一天,我们重新碰面的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去一家酒店当保安,工资一千二,管住不管吃。”
“后来前面迎宾看我条件还行,就把我要去了前面当迎宾,穿着个黑色寒酸西装,脚上的皮鞋一个月都不换,唯一的工作就是站在那,冲每一个过来的有钱人喊欢迎光临。”
“那些有钱人我后来都快认得背下来了,有穿名贵品牌西装,夹个包剃个光头的大哥,有穿着打扮时尚的美女,一个个的太多了。”
“直到我看到王红,穿着淡灰色的皮草大衣,高跟鞋的鞋跟足足有十厘米那么高,脖子上挂着一颗闪着光的宝石,头发烫着卷,像涂了油漆一样闪闪发亮。”
“但没有油漆味,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玫瑰香水味,戴着橙色的太阳镜,手上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品牌的皮包。”
“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王红,我不敢认,她倒是停下脚步看了我眼我,叫了我的名字。”
“局势天翻地覆,我知道她家的条件和情况,也听说她初中辍学就跑去上技校学手艺了,曾经我还笑过她,倒是没想到她现在变成这样。”
“我自然和她聊了下,问她怎么赚到这么多的钱,后来我才明白这么问女人这个问题其实很肤浅,但我那时候太年轻了嘛。”
“她说她当初报的学校是个专门学足疗的学校,现在这成了门大生意,她每次就去给有钱人捏脚,帮他们治疗身上的病,所以赚的很多。”
“我明显不信,捏脚就捏脚,还大生意,该不会是打着幌子实际上是皮肉生意吧。”
“王红很激动,似乎觉得被我侮辱了,所以她给我好好解释了下,她说脚是人的第二心脏,上面有十来个不一样的能量点。”
“好比说大拇指连着是脑袋的地方,如果不长头发,按这里就有用,比如肺部痛,就要按脚掌中间一点的位置。”
“但是这玩意儿骗不到我,虽然我没去按过,但感觉这和中医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信不信,怎么可能赚那么大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