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是兴趣的一种吧,但以我自己的经历感同身受来推测,是不是兴趣也没有关系。”
李铭耀皱眉,他没听明白这一点。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名字里带着动物的,本来就是一个筛选下去了。
依照李铭耀的判断,这个三生会在挑选每个城市据点下线成员时候,一定是精挑细选,甚至要经过许多测试才会选择。
那么,依照着人天生的名字,岂不是会错过许多人才?
当然了,以李铭耀的想法里,这些全是人渣,算不得人才,但在这个犯罪组织眼里,应该是人才。
然而这时候马莽却露给李铭耀一个坏笑,说道:“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
“但是啊...”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好像能穿过它看到一望无际的天空。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会说我不过是个棋子。”
“你们真以为像我,马莽这种人,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或者在犯罪方面很有天分吗?”
“没有!我和黄龙这种人,不过是普通人,废物,被组织垂青的一无所有的人。”
“如果不是搭上了组织的这条线,被命运所垂青,就凭我们?”
“什么黄龙阴险残忍,反侦查能力强,什么马莽狡兔三窟,阴狠毒辣,有各种手段逃避罪责,可以随时送手下去死。”
“这些很难吗?有了钱,有了三生会的帮助,有这一套地下网络,一点也不难!”
“人发狠有那么难吗?有的人很有气势?我告诉你们那全是狗屁,久居高位,有人给你使唤,自然而然就有气场。”
“所谓的才能,本质上和我们的脑袋聪明与否没有关系,也和我们能不能豁的出去,要不要这条命没有关系。”
他自嘲的苦笑着:“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我的人生正常发展,我初中辍学,身无长物,没有任何的才能,我的人生会怎么样?”
“我不敢想象,路边摆早餐摊的大爷大妈,工地上搬砖的年轻人中年人,西装笔挺推销卖保险的年轻小伙子。”
“我凭什么比得过他们呢?”
“大概我的命运就是成为他们中普通的一员,取个普通的妻子,生个笨儿子,这样活过一生。”
马莽咧开嘴,那笑容有浓浓的嘲讽,却不知往何处去。
“我们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是三生会造就了我,你们明白吗?”
“三生会在那些出狱的罪犯中挑选名字符合条件的,然后掌握他们的弱点,最后进行培养。”
“什么人才不人才?石里象算是人才,罪恶克星你算是人才,甚至那个看不起我的罪恶观察家也是人才。”
“而像我们这样的,随时随地能再造一个出来。”
“因此,比起你在疑惑的,仅仅是名字符合就能成为我们会不会太小儿科了?”
“小儿科吗?与其说是幼稚,不如说是傲慢啊。”
“满足了这个条件,即使废物也能成才,反正损失了也没有关系,还能造出来下一个。”
“这就是三生会这个组织,真正可怕的地方。”
呼...
李铭耀沉默了,连他也靠在椅背上,有些背脊发寒,浑身被汗打湿了。
这样的力量太可怕了。
以至于李铭耀甚至有点恐惧,剥开了马莽和黄龙的光环来看,这二人都算不得难对付的对手。
正是这样才更加可怕。
以这二人都能干出这么多恶事,那要是罪恶观察家,石里象这种高智商罪犯在里面会怎么样?
他都有点不敢想象了。
但是有吗?一定会有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还有,马莽提到的三生会拉人的方式,竟然是从释放的罪犯里面找吗?
这倒是令他不觉得意外,被关进去的囚犯出来后什么都没了,这些失去了一切的,且本身就有犯罪前科的人,简直是绝佳人选。
但他总不能向上级汇报,找全国有前科的人名字里有动物的人来查吧。
那得查到什么时候?而且虽然有前科,但这么大规模的仅仅因为名字就去查,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就算专案组也没这个权利。
李铭耀刚这么想,马莽却好像猜到了他的思路,说道:“如果想从有前科的人里面找,我劝你还是歇了吧。”
“这个方法太不牢靠了。”
“不过你们愿意白费功夫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些都是些犯过罪的人。”
“就和我们一样,本质上都是该死的人。”
马莽虽然一直这样说,但李铭耀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在沉思的弈星身上,就好像想听弈星的回答一样。
这是为何?
李铭耀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还是弈星当时要马莽活下来接受审判的坚持。
马莽虽然一直在骂,在贬低自己,但在心理学上,这是倾诉的另外一种方式,他真正想要的是认同。
而这份认同并不是弈星支持他,认可他的犯罪本身。
是另外一点,是弈星自身坚持的某些东西。
这非常的难得,没想到他有朝一日,还能看到罪犯这样询问丨警丨察。
“用不着担心,我们不会这样去找人的,这样虽然是个方法,但一来人数太多,二来还会打扰那些融入社会的人。”
弈星说道,而换来的是马莽的哈哈大笑,仿佛在说果然没有看错你。
紧接着马莽为众人讲解了,面对这样一个严密的组织,他当年到底是怎么被三生会拉进来的。
“最开始那年,我还很年轻吧,大概十五十六岁,当时我从初中辍学后,就在家里无所事事。”
“和我不同,我有个姐姐,她就在花城上大学,学习成绩也不错,好赖也算个名校吧,我们一家子都指着她将来毕业工作赚大钱呢。”
“谁知道在她上大二那一年,出了件事,她失踪了。”
“我们全家去找,还报了警,但都一无所获,警方说可能人被人贩子拐走了。”
“我就查啊查,找啊找,花了两年的时间,找到了。”
说到这里,马莽的双眼仿佛迸发出名为希望的火光。
“但是你们猜怎么着?我顺着查过去,发现她被拐到了隔壁省的一处穷乡僻壤里头,发生什么你们都知道了。”
“我那个姐姐,我那个光芒万丈的姐姐,我最崇拜的人,当我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差点认不出她来了。”
“胖了,胖了好多,一下子胖了能有十几斤,在那家里面还有个小孩,一岁多。”
“我叫她,她不回我,好像神志不清,也好像已经是个傻子了。”
“我就立刻报警啊,但没想到这也没用,那村子特别团结,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来的,所以警方一去那地方,车刚停人刚落地,立马就被打着出来。”
“最后怎么办呢?只能协商解决,但我怎么协商?怎么好协商?”
“于是在一个雪天的夜里,那天晚上我记得特别清楚,雪下的特别大,踩的我脚底下咯吱咯吱响。”
“我用手捏着在山下买的劈柴的砍刀,手握的那一块用布缠了好多圈,但还是冷,和我的皮肤冻在一起,一用力拉就生疼。”
“那间雪下的屋子就靠近着悬崖,下面高的看都看不清楚,雾气蒙蒙,我来到那家门口,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