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起来，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深深呼吸着，身体前后摇晃，脑袋左右摇晃：“没有声音了，真的没有声音了······嗡嗡嗡没有了·····说话声没有了······”
他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夜色降临带来的潮湿的空气。
林中的水汽蒸腾起来，夜色夹杂着血腥味和湿泥土的味道变得越发浓了。
天上下起雨来，林间一阵悉悉索索，落下的雨打在他脸上，身上，地上的血汇聚在一起，慢慢渗透到泥土里。
男人用手摸一把脸，感受到伤口的疼痛，他眨巴眼睛，叫着好痛。
等他往下一看，发现了还有三个人倒在地上。
“又是我？我做了什么？天啊！我做了什么？我又杀人了？是我吗？是我！”
他崩溃般地将匕首丢开，蹲在地上抱头痛苦，嘴里哭叫着：“小兰······老婆······爹！娘！都是我，是我杀了你们！”
他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雨仿佛一曲悲怆的协奏曲，伴随着清醒过来的男人痛哭，夜色给他盖上了一层被单。
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用手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爬过去摸索离他最近的邱乐的身上，什么也没有，他吸了一下鼻子，他哭过了，现在他要活。
他要继续活下去，他下定决定要活下去。
雨停了，树叶不再响动，万籁俱寂，只有男人摸索着地上三个人的悉悉索索地声音。
邱乐身上没有东西，他又去摸我，他将我翻过来，从他的裤袋里摸出一个迷你电筒。
有光了，他打开手电筒往下照，看到了我的脸，他愣住了，蹲在原地再也不敢动。
我先是脸挨了一拳顿觉得鼻子酸痛，伸手去摸鼻子断了，从手缝里流下鼻血来。
他蹲在地上，眼泪鼻血一起流。正在酸楚疼痛之间，他觉得肩膀一阵剧痛，直接疼昏过去。
模糊里或者梦里，看到一个黑影对着他走过来，就像他开始做梦梦到的那个黑影一模一样。
黑影走近了，向他俯下身子，我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气侵入五脏六腑，顿时醒了过来。
没想到醒来看到王宏要他不要动，既然他自己也不怎么能动。
耳朵里听到男人的话顿觉他们遇上了危险的人。
正在这时候男人对王宏发难，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翻身站起来，双手用不起，就用单手对付他。
结果却被刀子刺中的腹部，他满脸惊恐地倒下了。
有个黑影站在他的身边，就要弯腰来看他，他终于可以看到那个黑影的脸了。
但是他突然回头一望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寿衣的男人。
他板着脸，年纪看起来像三十岁上下，手里摊开一个黑色的本子，正在记录什么。
“王贺，一十八岁，被刺死，死于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xx秒。”
他一边写一边将写得内容说出来，然后关上本子对着我说：“你可知道你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对面，站在一起自己还比他高出一个头。
我转身去看自己的尸体，连忙摇头说：“你先说你是谁？凭什么你说我死了，我就死了？你刚才写我什么？拿来我看看，你这人怎么可以乱写别人呢？”
我伸手就要去夺，寿衣男人纹丝不动，口内平稳没有一丝波澜道：“我是死神。”
我从鼻子里笑出来，死神？这个穿着寿衣的男人是死神？
我这辈子也不知道在世界中轮转了多少次，这次竟然给我遇到了死神！
“你是死神？你是说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吗？”我走回去自己的尸体边，看着自己毫无生气的一张脸，身上流着血。
我哭起来，像个小孩子。这不是我想哭，是不由自主。我的身体好像此刻又还给了那个孩子。
“我哭起来竟然没有眼泪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最近我总是梦到奇怪的东西，你不会也是我做梦的吧？”
说道这里，他立马站起身来，箭步冲到自称死神的人身前，仔细打量他。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死神？你证明给我看！”
我环抱双手盯着这个一身寿衣的男人。“难道你穿死人的衣服就可以说明你是死人吗？”我因为不想死而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我不是将你的魂魄拉出来了吗？你没看到你现在魂魄和身体是分开的吗？”自称死神的男人还是那种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就过去躺在自己的身体上，但是他回不去了。
连续试了几次，我只得放弃。
又爬起来对着死神说：“你放我的魂魄回去我不就活了吗？我还有气，我刚才看到我的鼻翼动了，你快放我回去！”
死神摊开本子，将笔头按在本子上说：“你的死因是肾脏破裂，内部大出血而死。”我听着又哭起来，他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只能说是嚎叫。
可是他就是拼命嚎叫，一边嚎叫一边数着。
“王宏啊！邱乐啊！你们没事吧？爹啊！娘啊！我不可能死啊！我才十八岁！我还这么年轻，爹！娘！没想到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是个不孝子啊！我不孝啊······”
死神受不了了，走到我身边，手一拉将我的嘴封在了一起，我伸出手抓着自己的嘴巴，又要去抓死神的身体。
死神摊开本子盯着我的双眼道：“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你是不是不想死？”
我连忙收回手，拼命点头，指着自己的嘴巴，想要死神将他解开。
死神挥手解开，他的上下嘴唇又可以分开了。
“死神，死神！敬爱的死神！我不想死，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才十八岁，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没有和女孩子拉过手，我······”死神又挥手将他的嘴巴封起来了。
“我这里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你只管听不需要说话。”
死神的黑瞳好像深渊，里面毫无感情色彩，投影出的我却拼命眨眼睛乱点头。
“我叫周寿，我是死神之一。新的冥王上任后，按照你们阳间的公司制度对地狱进行了彻底的变革，现在人手有些紧张。公司制度你一定懂吧？我这里有一份合同，你看看，若是可以，就画押签字。”
周寿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份纸质的劳动合同，说是劳动合同。
其实只有一张纸，纸上写着几句话，抬头是死神实习生，下面是如此一句话：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xx秒，空格，成为死神实习生，完成1万个死人登记，便可向上级提出转正或者归于轮回。
我一眼就看完了，根本没有考虑，立马点头说：“周寿，我签，你给我笔，我可以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胆子大，什么时候动不怕。你收我一定不会后悔的，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多送你几个也无妨。咱们快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