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有相同思想的年轻人组成百科全书派,开始撰写《百科全书》,力图为资产阶级争取应有的自由、平等,倡导“理性”治理国家,用无神论来对抗愚昧封建的教会。
甚至于对封建时代的国家制度、伦理道德进行严厉指责和批驳,将国民的精神支柱——宗教神学彻底摧毁。
他们开始接收鹰国工业革命的先进思想,孕育出脱胎于机械工艺的资产阶级务实观念!
路易十五感觉大事不妙,开始加紧对珐兰西国的审查和监视,平民的信件、条约书籍、街头议论、乃至于夫妻的闺房谈话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我作为她最信任的情妇,可以接触到最机密的信息,我开始主动拉拢各类官员,芭黎的警司、邮局、书局等各类大臣成为我的朋友,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看到珐国任何人的来往信件。
哪怕国王的猎艳行踪也在我的手掌之中,利用这些信息,我轻而易举向陛下表达政见,他越来越信任我,把我当做人生挚友。
我明白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翻手之间足以呼风唤雨,但我愿意用我的香艳之力,替这些时代的变革者遮风避雨!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我为百科全书派提供庇护,保护重农学派的创始人弗朗索瓦·魁奈,为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斩断荆棘。
我宽恕诋毁我的敌人,赞美我的朋友,资助文学新人,开办先进思想沙龙,赞助文艺从业人,将漂亮、雅致、轻浮又罗曼蒂克的艺术风格和生活方式吹遍全欧洲……
在这过程里,受我支持的财政大臣成功改革财政和经济,让珐国成为我的时代最富有的国家。
但是随着国家的富有,波旁家族的权力也借由金钱高度膨胀,路易十五的生活更加奢靡,耽于享乐,我也愈加清醒——没有清明的政治,国家越是富有,就越是加剧皇族和贵族对民众的剥削。
我想,珐兰西不再需要皇帝,而是一个新的国度。
但想改变局面何其困难,珐兰西的皇权遮天蔽日,不破难以大立。
此时我想起奥朗大学士说过的话,民众之力堪比洪水,我决定利用民众的愤怒,给这腐朽皇权致命一击。
关于此计,奥地利与普鲁士的七年战争给了我机会!
我深知路易十五昏庸又无能,一旦开战必然要求助于我,到时我自然可以利用我的政见带着他身陷战争泥潭。
一道道错误的作战指令,从我的闺房传递到战场,七年战争使得珐国深陷战争泥淖,财政压力大增,民众矛盾渐渐沸腾。
惨败的珐兰西不得不割地保命,放弃在印笃、迦拿达、密西西比河西岸的殖民地,路易十五渐渐引起法国民众不满,珐兰西国的局势成为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我会成为一个风光无限的人,我想,真正让我风光的,就是在百年后被人永远铭记。
不论遗臭万年或是万古长青,在我死后我的肉身终将归于尘土,湮灭进岁月洪流。
既然共和不可阻挡,我愿意播下一颗变革的火种,在我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我在凡尔赛宫给你写下这封信,是因为在战争后我染上肺结核,恐怕不久于人世,我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同时告诉你,我已找到你所寻找的钥匙。
——1764年9月15日,让娜·安托瓦内特·普瓦松(蓬巴杜女公爵
梁侃读到最后一句,眼睛骤然睁大,她想不到这句历史最有名的话是普瓦松最先说出来,这句话本来是路易十五说来推卸责任的,加了一句前缀后,竟然变成了对未来的最高期盼。
郑原面色沉重接过梁侃递来的羊皮卷,他的拇指不断摩挲着最后的签名,一滴眼泪啪嗒掉在羊皮卷表面,在纸面留下深色水斑。
他知道为心中的信念而活有多孤独,他还有这些好朋友陪伴,可是远在三百年前的蓬巴杜却只能孤军奋战。
她就像一艘在云雾浪涛中激流勇进的独木船,只能靠着天际仅有的月光把握航向,这是一场注定孤独的人生之旅!
此时,窗台光影渐渐覆盖在水斑表面,羊皮卷在这一刻时光倒流恢复崭新,穿越三百年岁月的羽毛笔在纸面唰唰响动,留下深蓝色的墨迹。
蓬巴杜夫人写完自己的名字,叮当一声把羽毛笔放进笔筒,她拿起身前的羊皮卷,吹了下未干的墨迹。
“夫人,信筒已经准备好了!”
蓬巴杜把羊皮纸卷起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信筒,盖上盒子滴满蜡液,等凝固后交到那侍女手里:“直接送回雷文郡,交给泰诺老爵爷,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我的手信。”
“是,夫人!”
待侍女走后,四十二岁的普瓦松穿着华丽蓬裙走到拱窗前,透过玻璃望向窗外。
雨水如断线珍珠淅淅沥沥,她的脸色惨白虚弱,一如这秋季阴云密布的天气。
她轻轻咳嗽几声,赶紧用手帕捂住,那雪白的丝帕霎时开出一朵血淋淋的梅花。
与此同时,在三百年后的雷文古城,众人正在旅馆讨论要不要郑原回去。
郑原在沉默后徐徐开口:“我觉得,我应该回去再见她最后一面,她说已经找到那个钥匙了。”
元迦曼赶紧打住:“那可不行,医生说了你还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出院,现在我们只是请假出来了,不代表你现在是健康的!”
李凯门也同意元迦曼的话,他拍了下郑原的肩膀:“要我说,还是先别去了,你忘了你后背的伤口了,它只是长好了而已,不代表不会再次裂开。”
贡布蹲在旁边,随声附和:“你想想,你要是回去了,万一在时空通道里再裂开,这一次你可回不来了。”
“姜先生,你怎么看?以郑原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能再回去吗?”
格勒看向姜程老爷子,这老头自从听梁侃读完羊皮卷,就再也没有吱过声,他啪嗒啪嗒抽着烟斗,长久才吐出一句话:
“按理说她比我们在座的都大,但我还是想说,这后生实在是辛苦了,确实应该看看她,但是郑原不能去!”
“受伤的人,本来也不应该进入时空隧道,人一旦受伤,血液和体液会顺着伤口被时空吸收,直到被吸干为止,如果不是你的伤口无法在18世纪缝合,我肯定不会让你流着血进入时空隧道,这次失血过多,就是在隧道里造成的!”
“我看你的伤口才刚刚结痂长好,万一在隧道里裂开,后果不堪设想。”
元迦曼仿佛找到了靠山,赶紧扭起郑原的耳朵:“你听听,我看你还去不去。”
“那她不还说已经找到钥匙,我们总得去看看吧?”
元迦曼本想继续说话,梁侃赶紧招手:“你们先别吵吵,我刚才搜了一下蓬巴杜夫人,她的结局发生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