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旺嘉措和刘天钦把他的湿衣服脱下来,给他换上干衣服放到暖炕上,只等他恢复体力清醒过来。
郑怀庆果然像古丽唐陀说的那样,等第二天早上才渐渐苏醒,他一睁眼只觉得肚子饿得发热:“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是有了,你要是饿的话,我马上把吃的给你弄过来。”
刘天钦说完,把在外面劈柴的普旺叫进来,他听动静就知道怀庆哥醒了,带着锅碗瓢盆走进正屋。
炕上很快摆满野味肉类、香肠青菜,郑怀庆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着烙饼大快朵颐吃起来,这是他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嗝~~”
饱嗝一打,郑怀庆总算把空空如也的胃填满,刘天钦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昨天你突然昏倒,把古丽大姨的台子都震塌了,差点把我俩给吓死,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郑怀庆吃饱喝足,挠着后脑勺想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经历:“我只记得我后脖颈被人喷了一层水,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等再醒来,就看到你往我头上泼了一盆冰水,我还没来得及骂你,就又没知觉了。”
关子走进来端过来几碗饺子,边走边说:“多亏了天钦哥那一盆水,把你头顶的热气给浇灭了,要不然你的头发指腚要烧没了!要不是怀庆哥昏迷了,我妈肯定不会包饺子,瞅瞅,猪肉大葱馅儿的,里面猪油贼香!”
众人吃着饺子,关子放下碗筷:“不过,你们既然没搞清楚能梦见魔窟的原因,这可没法整,连古丽大姨都把不准你们的脉,那……那还有谁有通天能耐啊!”
普旺敲着筷子郁闷道:“很难办,要这样说的话,除了去魔窟峡谷走一遭,还真没办法查出真正原因,从这里绕道去塔蜡山有点远,远远不如从昆峰镇找古代雪道,这样或许还能早一点到达塔蜡山魔窟峡。”
刘天钦在大城市长大,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字眼,好奇出来:“雪道是什么?”
普旺扒拉床头柜匣,拿出翻阅得逐渐泛黄的地图,指着昆仑山其中一个地点说道:
“昆仑山全长5000里,接近五十万平方公里山域,有无数主脉副脉、主峰侧山。”
“从古代到现在,一直都有人试图攀登翻越,想找到位于昆仑山的修仙界,从西周时周公面见西王母开始,无数朝代的皇帝,都曾经派人来昆仑山寻找神仙,虽然都是无功而返,却在昆仑山留下数以万计的雪道。”
“这些雪道几千年来不断被历朝历代统治者扩宽延长、开凿重建,逐渐将昆仑山所有山脉都贯通连接,像一张网似的罩在所有昆仑山脉。”
“只不过历代的雪道纵横交错,如果不是有经验的猎人,很难从沟壑纵横的昆仑山找出正确雪道。”
“我跟你们提到的昆峰镇,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型阙楼‘昆仑关’,是进昆仑找雪道的唯一捷径!等明天,我就带你们去昆墟镇,万里长征也总得先踏出第一步不是,今天你就再好好休息休息。”
关子一听说要去昆仑山,讪笑着推脱:“我就不去了,我娘说明天我爹回来,我得赶紧把家里的活儿干了!”
一夜休息,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普旺带着郑怀庆和刘天钦驾马赶路,昆峰镇距离观陀村大约半天路程,等他们到地方已经接近中午。
三个人在塔廓古街随便吃了几口饭,径直走向街中心的塔廓藏佛寺,要求来这里的,不是郑怀庆和刘天钦,而是普旺嘉措。
“怀庆哥,牧民们进深山之前,都会到塔廓藏佛寺求一串象雄天珠,以保佑进山的途中得到神佛庇护,不至于让山林里的邪祟进体,你们虽然不信神佛,我觉得来一个也没什么问题。”
普旺沿着寺庙广场的转经廊走了一圈,跟着他们来到塔廓宝殿,他朝里面望了望,叫住一个年轻喇嘛:“小师父,释尊怎么不在主殿!”
“释尊上师在后面的禅房,你们找他有事,可以去后院禅房找他。”
郑怀庆不知道普旺找一个叫释尊的喇嘛做什么,只得跟着他的步伐,穿越佛堂回廊往后院走过去,他们跨进后院拱门,马上就看到一个中年僧侣,他正在银杏树下打坐。
他看普旺嘉措兴奋的小眼神,中年僧侣大概就是释尊上师,普旺一溜烟跑过去,恭恭敬敬给释尊上师行了一个佛礼:“释尊师父,我要带着两个朋友出远门,去昆仑山脚塔蜡峡谷,您能不能给我的象雄天族注入神力,我听说魔窟峡谷很可怕。”
“很可怕,为什么还要去?”
普旺赶紧摆手:“不是我要去,是我朋友,他经常在梦里看见魔窟峡谷,连萨满巫师也不能问灵,我们想亲自进山看看,塔蜡山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释尊老师傅听普旺这么说,抬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个人,他盯着郑怀庆看了好一阵子。
他把目光移开后,对普旺伸出一只手:“把你的天珠给我。”
“好嘞,多谢释尊师父。”
普旺把脖子里的天珠交给释尊上师,嘴里不断念诵经文,旋即把天珠戴回普旺脖子,伸出手掌在他头顶轻轻抚摸,片刻就完成了赐福仪式。
“怀庆哥,你让上师也给你试一下。”
不等郑怀庆同意,普旺嘉措把他拉到上师面前,出于尊重他屈膝下蹲,低下头露出头顶,释尊喇嘛看着他的脑袋,始终没有伸出手。
“释尊师父,您不愿意为他赐福?”
普旺见释尊师父没有活动,眼神有点疑惑,很多牧民都知道释尊上师是最仁慈智慧的,不会这样待人,释尊摇摇头:“我愿意为任何人赐福,但你这位朋友精神念力非常强大,我如果强行赐福,伤他身也损我福德,不如不做。”
郑怀庆听见眼前释尊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两个人目光相对,他竟然从老喇嘛平和肃穆的眼色里看出担忧之色!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在想尽快去魔窟峡谷,郑怀庆对眼前的神秘老喇嘛好奇起来,他缓缓说道:“释尊师父,我心里也有一个疑惑,希望您能解答。”
释尊老喇嘛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微微颔首伸出手:“愿闻其详!”
郑怀庆低头呢喃自语:
“我从小就能感知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十几年来,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种噩梦,一个身穿彩带巫衣的孩童经常出现在我梦里,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叫什么,这孩童出现时,手里拿着小鼓和铃铛冲我摆手,无论当时我愿不愿因接近他,身体都会不由自主跟着他。”
“我曾经在梦里见识过美洲沼泽被洪水淹没、尼罗河干涸的河床出现金字塔、有时候梦中神秘孩童会带我漫步古堡,停顿在一幅奇怪的中世纪油画前。”
“正当我要问他这幅油画是什么,我的身体又会再一次眩晕,等醒来已经来到密歇根湖,那里有一圈来自史前的神秘巨石像阵,这一幕幕世界异象不停在我脑海漫卷风暴,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涌现出更多细节!”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语气急切说道:“就在前不久,我做了一个关于异象的梦。”
“这一次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跟前几次的经历完全不同——我醒来时自己站立在万米高空,脚下全都是波谲云诡的云层,我一眼就看得出来,神秘孩童是从昆仑山某座山峰开始,带我走入世界异象,然后我和刘天钦就一路从家乡重河来到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