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驴背上的曹满尽量垫着脚尖伸展着身体,可惜,就差那么一丝丝才能碰到。
咫尺天涯,落了个干瞪眼的份儿。
连试几次无果,曹满也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稳稳身子,随后站在驴背上来了个提气纵身。
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很轻巧,同时为了不加重阿亮的负担,还学着段虎的动作,靠着一口丹田气减轻重量。
不过想法虽好,但现实终归是现实。
等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房角的物件,身下“哒哒哒”几声蹄响,阿亮踉跄着身体,带着满眼的怨气,直接从土窑里面摔倒了外面。
曹满也不好过,没了阿亮在下面垫着,顿时从悬空的状态坠落而下。
扑通!
摔得可够结实的,大满贯!
曹满疼得龇牙咧嘴,心中一阵,卧槽!
好在怀里抱着的物件没有丝毫的破损,否则这亏可就吃大发了。
无暇理会屋外的阿亮,反正驴皮糙实,摔两下没事,不像人皮,细腻嫩滑,随便来一下都受不了。
“嘿嘿,让爷爷瞅瞅,究竟是啥宝贝。”
曹满痛并快乐着,目光移向了怀里的那物......
罐子?
尼玛,咋又是个罐子?
还是个圆不隆冬的土罐子。
曹满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过随后他眼珠一亮,稍沉的脸色浮现出了一抹期待之色。
尽管是个土罐子,但罐子上的图案却十分精美,层次也十分鲜明。
下层画有芸芸众生,中层为白云托生,上层则是跨龙遨游。盖子上还画有两只仙鹤,栩栩如生。
如此作工的土罐,想必不是俗物,否则也不会被人专门藏在房顶的角落里。
观察片刻之后,曹满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正打算仔细看看罐子里的东西,谁知这时鼻子微微发酸,曹满忍俊不住......
阿嚏!
好一声喷嚏,惊天动地,全部打在了罐子里。
噗!
顿时一股白灰从罐子里扑了出来。
咳,咳,咳......
曹满没注意,一口吸了个实在,当即咳了个撕心裂肺,落了个满脸白灰。
“我去,啥玩意,咋这么呛人呢?”
好一阵咳嗽过后,曹满把覆盖在脸上的白灰擦掉,再呸呸两口,带着吐沫星,把嘴里的恶心玩意也吐了出来。
总算是利索了,曹满定了定神,接着伸手朝土罐里掏去。
“咦?这是......”
手才伸进罐子里,曹满就摸到了一样东西,从触感上判断,应该是金属一类的制品,从形状上看,细细长长,像根筷子,不过顶头却是圆形的。
“啥玩意?”
曹满把手收了回来,仔细看向了摸出来的那样东西。
“这是......发簪?”
“可为毛是根乌黑乌黑的发簪呢?”
看着手里攥着的那根黑发簪,曹满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对了,这根发簪是银子做的,怪不得会发黑发乌,一定是年代久远的关系。”
曹满小激动了一下,尽管只是银制品,看着又黑又旧,但好歹也是一件古物,拿回去找人打磨抛光加工一下,想必应该差不多哪去。
总算是开张了,曹满一扫此前郁闷的心情,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对买卖人来说,开张最重要,开张才能大吉,才能财源广进,尽管曹满算不上真正的买卖人,但终归沾那么点边,心情自然不错。
只是......
曹满盯着土罐,感到有些疑惑。
“这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为毛要放些白灰进去呢?”
“管求他,只要有宝贝就成。”
想了片刻无果后,曹满不再纠结什么白灰不白灰的,大手再次伸进了土罐。
窸窸窣窣......
好一阵摸索,然而,这回摸到的却是......
“这是啥玩意?”
看着手里好似虫吃狗啃的东西,曹满神情有些呆滞。
“这......我去,是块烂骨头!”曹满闷躁的喊了一声。
没错,从土罐里摸出来的正是一块骨头,还是块残缺的骨头,有着小半个巴掌的大小,焦黑的表面还沾着不少灰白色的土灰。
发簪,白灰,烂骨头......
忽然,曹满心中不好的预感再次降临。
就在这时,段虎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耳旁响起。
“可以嘛耗子,连粮仓这玩意都被你找到了。”
“虎,虎爷?”
曹满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不仅有段虎,还有一脸怨色的阿亮。
段虎带着玩味的笑容,阿亮老牙磨得嘎吱作响,刚才被曹满一脚蹬出去,心里的驴火烧得挺旺。
阿亮憋火的心情曹满懒得理会,牲口而已,打个巴掌给个枣,一准乐歪歪,他在乎的是段虎口中所说的“粮仓”。
“虎爷,啥是粮仓?”
段虎一笑,“粮仓又叫魂罐,自己想想吧。”
魂......罐......
“该,该不会是装骨灰的骨灰罐吧?”曹满心里瘆得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孺子可教也。”段虎点点头。
曹满嘴角抽搐,黑脸,不玩这一套行吗?
再说了,有这么大的孺子吗?老子还差不多。
段虎好笑的接着说道:“魂罐,是自杞国人的一种特殊丧葬容器,罐面的三层图案代表着生命的轮回过程,盖上两只仙鹤,头上昂者,表示出世飞升,头朝下者,表示投胎入世超生,故而叫着魂罐,又称之为粮仓。”
一番解释,曹满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自己搜肠刮肚忙活这么半天,就捞了个骨灰罐。
呸!真够晦气的,劳什子的死人灰灰,还美其名曰什么“粮仓”,“魂罐”?
你家粮仓是用来装骨灰的?
吃不死你,吃你满嘴满肚子的死人灰!
狗屁的魂罐,人死灯灭,魂飞魄散,还魂罐呢?
混蛋差不多!
劳无所获,曹满会高兴才怪。
把手里的死人骨头往魂罐里一丢,随即又把得到的银簪举了起来。
没舍得丢,悻悻的又放回了口袋里。
这一幕没能逃过段虎的眼睛,“耗子,虽说倒斗是发死人财的行当,但在我们这一行,却是有着行规。”
“行规?啥意思?”曹满有些听不明白。
“很简单,有些冥器可以拿,但有些却不能拿,比如你藏在口袋里的那根银簪。”段虎说道。
“不至于吧?连根银簪都不给拿,我说虎爷,这些可都是无主之物,即便有主,也是生前之物,难道还会犯什么忌讳?”
曹满捂着口袋,嘴里搪塞着,一副贪财的嘴脸。
对他来说,蚂蚱再小也是肉嘎嘎,吃到嘴的肉想让他再吐出来,门都没有,最起码,还能留着塞牙缝,总比稀汤寡水一样都没有强得多的多。
段虎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愧是市侩的土耗子,这点蝇头小利都不放过,看来这人吧,也就这点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