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么个看似和善普通的老倌,步伐轻盈,举手抬足间不带一丝响动,特别是那双内敛深沉的眼珠,隐约间释放出的寒芒让人感到隐隐不安。
萧镇山眉头一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能耐达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怪不得段虎会在此人手下吃了暴亏,现在看来不是段虎无能,而是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萧镇山观察赵青河的同时,赵青河也在认真观察着他,同样,几眼过后,赵青河的神色微微一凝,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就是赵青河吧?”萧镇山出声问道。
“呵呵,不错,我就是赵青河,不知阁下......”
“御赐九锡山中威,猛虎入林万兽惊,丁甲八方泰日升,一门为首傲苍穹,萧镇山!”萧镇山朗声回道。
“原来是九锡虎贲丁甲门的萧镇山,萧门主,幸会幸会。”口中说着客气的话,但赵青河眼中的寒意却更浓了起来。
“还未请教?”萧镇山抱拳问道。
“不敢当,青天厚土官为民,白日昭昭门中将,护龙守宝四方定,云疆一土麾下足,赵青河!”赵青河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二人间的对答外人听不懂,但冷曼却深知其中的意思,这是道上的黑话,表明双方的身份和来历。
曹满抓抓头,听了个一头雾水,海子挠挠腮,听了个雾水一头,二人对视一眼,真好比王八看老龟,都一副德行。
“耗子,你懂啥意思嘛?”海子问道。
“有啥不懂的?”曹满故作姿态答道。
“那你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不懂,不说!”曹满把手一挥。
“你就吹吧,当心牛皮吹破。”海子嫌弃的说道。
“哟,说你牛你还喘上了,那我问你,你懂吗?”曹满草包肚一挺,反将一口。
“我,我有啥不懂的?”海子不服输的说道。
“你懂?那好,你说给我听听,只要能说出个四五六来,舅谁都不服,就服你如何?”曹满激将道。
“去,就你这点水水,说了等于白说,不说!”海子学着曹满的话替自己解围道。
虎千斤没理会二人的真挚,虚心向向冷曼请教。
“阿姐,这是道上对口的黑话,意思是......”冷曼耐心的讲解了起来。
顿时曹满和海子停止了争吵,乖溜溜的竖着耳朵在一旁静静听着,等冷曼解释完后,二人各自抬着下巴哼了一声,大有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随后一个不理一个的走到了一旁。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镇山和赵青河的身上,唯有阿亮驴眼贼溜溜的乱转着。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难道等着黑秃驴腾出手来磨刀霍霍向驴子?
不跑是憨腚!
呲溜......
错了,没呲溜,那动静太大,四蹄撂开非引来注意不可,阿亮不傻,不会把驴身暴露在视线之中。
好个阿亮,匍匐在地,前蹄刨后蹄蹬往前蹭着,动作轻缓,速度还不慢。
果不其然,这会儿大伙的注意都在林子那边,谁也没注意到地上爬着的驴子,阿亮心里一乐,看来希望的曙光已经不远了。
经过老青的身旁,阿亮轻叹一口,老青,自古牲口谁无死?所谓生得安乐死得其所,一路走好......
哀默一声,阿亮接着往前爬去,忽然身旁的老青睁开了牛眼。
“哞......”
轻微的一声牛哞惊得阿亮诧异连连,老青,你不是昏了吗?
老青牛眼眯缝着,傻蛋,不装昏难道还要和黑秃驴硬抗吗?
阿亮点点驴头,人老精牛老贼,看来这句话说的不假,怪不得是曾经的扛把子,牛霸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阿亮继续朝前爬去,老青急得牛哞一声,驴子,等等青爷,别只顾着自己逃命。
阿亮回头瞪了一眼,嘘!小声点,否则引来了黑秃驴,你下汤锅我学猪叫,我们一个也没好日子过。
老青吓得急忙闭了嘴,随即轻轻的哞了一声,你慢点,等着我。
阿亮不乐意了,等个球,驴爷自身难保还等你?不想死跟紧点,晚了自个儿洗刷干净跳汤锅。
驴子在前老牛在后,一驴一牛匍匐而行,眼看离着寨门不太远了,阿亮长出一口气,胜利就在前方,只有跨进了老龙寨的大门,届时往自家圈里一钻,管他天塌地陷、秃驴阎王,驴爷啃草睡觉,何等逍遥。
怀着满满的希望和憧憬,阿亮把驴头抬起,正准备计算一下距离,谁知......
靠!
从哪冒出来的人?
不是猫三两小只,而是整个寨子的人都围在了道口上,若非有黑狗皮拦着,非扑啦一下都涌出来不可。
道路被堵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家伙为毛都盯着驴爷瞅呢?看那一张张瞪眼张嘴的傻样,糟了,要出事!
老青,冲!
阿亮驴叫一声,正待冲锋,寨门口的人已经发出了震耳的惊呼声。
“我去,阿亮驴爬,老青也会牛蹭蹭,看来我们老龙寨的牲口都成精了!”
“哈哈哈......”
欢笑惊叹声中,寒岳当先而立,手捻须髯点了点头,“咋样?老寒家的驴子不错吧,归根结底,还是老倌我调教的好,瞅瞅,连老青这头老牛都能上道,还有啥做不到的?”
大伙投去鄙视的目光,老寒头,要脸不?上回驴子惹祸,你推了个一去二六五,说不是你家的牲口,你不管,现在牛气了起来,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大伙正乐呵着,阿亮老青冲了上来,一个扑腾,吓得大伙左右散开,等回神的时候,寨里扬尘四起,一驴一牛撒了个欢快。
撒欢中老青哞哞两声,驴子,长江后浪推前浪,青爷老了,到了该归隐养老的时候了,今后的江湖恩怨青爷不再过问,而你,打从今儿个开始就是老龙寨真正的扛把子,亮爷!
以往听了这话,阿亮非开心的一阵驴打滚不可,今儿个不同,一听它就急了眼。
呸你个呸的,老东西,来了恶主你就缩头,没点牛气!明明怕的要死,还故作仗义,去你丫丫的牛喘喘,这个雷驴爷不扛!
当即阿亮驴叫了起来,别介老青,小亮心无居所,乃云游野鹤之辈,怎可堪此重任?
老龙寨的兴旺还得靠德高望重之人来当才行,所谓能者多劳,又云任重而道远,依小亮来看,扛把子非青爷莫属,您老受罪,可千万不能推脱。
老青一听,牛眼瞪得更远了,哟嚯!可以嘛爷的驴子,还会念文绉绉的词儿了?
爷去你个驴蛋,想坑青爷你还毛嫩点!
别忘了,以往是谁调戏母驴、追鸡撵狗咬大肥,烈马都敢耸一耸,牛爷头上踩俩蹄的?现在怂蛋了,滚你大爷的驴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驴子出了招儿,青爷没有理由不应着,瞧好咯,青爷也会古人云什么的!
想到这老青酝酿半晌文词正待出口,突然阿亮尖叫一声,老青,黑秃驴追你来了,跑慢了非下汤锅不可!
老青吓得魂飞天外,哪还顾得上词不词的,撒丫子逃了个慌乱。
阿亮歪嘴斜眼欢笑了起来,不忘唱起了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