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晃眼的时间,大马的尸体上便爬满了可怕的尸蟞,瘆人的眼珠齐刷刷盯在了曹满的身上。
曹满见势不妙,拔腿就逃,经过头一匹大马的尸体旁,不忘把血水滴在马头上。
躁动再起,沉寂在尸体中的血蟞一只只爬了出来,疯狂的涌向马头,吸食着新鲜的血液,发出的声响听得曹满毛炸,骨头都不由自主的发酥了起来。
等两股血蟞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曹满的身上时,这家伙已经逃出去了一大截,狂躁的血蟞顿时发狂了起来,合并一处紧紧追了下去。
被血蟞追逐的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能把人活活逼疯,然而此刻的曹满不单单只是体会到了恐怖的滋味,更让他感到愤怒和绝望的是,段虎没了影子?
显然这和计划完全不同,计划中曹满负责吸引血蟞,段虎复杂消灭凶虫,可现在呢?
血蟞家族追着曹满得屁股后面疯狂涌动着,可段虎却没了踪迹,如此变故,曹满简直要疯了。
“虎爷,虎爷你在哪?虎爷......”
曹满把吃奶的力气都尖吼了出来,回应他的只有刮来的山风,至于段虎,别说露头,腿毛都不见一根。
这下可糟了,没了段虎的相助,就曹满光杆司令一人,如何抗衡嗜血如命的血蟞家族?
荒野中,曹满猪嚎着落荒而逃,凄惨孤独,似乎夜空中的弯月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躲在了飘来的乌云后面,藏了个严严实实。
顿时大地一片漆黑,四野黑沉,荒山险路,给慌逃中的曹满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曹满冒着热汗终于认清了两个事实,一,防火防盗防段虎,这句警世箴言来自于过世的洪泉,这回再次被曹满应证了一遍。
黑脸不可信,谁信谁倒霉,闲着玩蛋都行,就是别和黑脸玩。
二,谁说老天不玩人?玩起来一准要人命!
瞅瞅现在,大地山野黑茫茫,荒郊野岭路难辨,云遮皓月星光寂,耗子小命何处逃?
月黑风高杀人夜,荒山野岭尸骸葬。
曹满够够的体会了一把,这会儿月也黑风也猛,至于杀人,错了,不是杀人,是被杀,被一群堪比水蛭的血蟞家族追杀,只要被追上就能变蟞人,结果何止凄惨。
不信?
那边还有两匹马蟞躺着呢,这会儿没了血蟞,皮耷肉瘪,跟两具干尸没啥两样。
逃跑中曹满不知为何想起了段虎曾经说过的话,人生一辈子,短短数十年,不玩个心跳玩个刺激,枉来世上走一遭。
呸呸你个大黑头!
曹爷爷不要心跳不要刺激,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错咯,心跳还是要的,没心跳不成了蟞人了?
可恶的黑脸,该死的黑心鬼!亏爷爷把心交给你,你倒好,不玩死爷爷是不舒服还是咋滴,有你这么黑心的吗?
心里千百遍的臭骂也抵不上往外翻腾着的苦水,更抵不上身后疯狂追赶着的血蟞家族。
曹满不知道的是,血蟞这种凶虫一旦认准了猎物,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不离不弃,不把猎物弄到手,绝对是不死不休。
还有一点,猎物逃得越欢快越拼命,它们就越兴奋,特别是那股恐惧和绝望的气息,能让整个血蟞家族为之疯狂,因为猎物逃得时间越长,体内的血液才越鲜活,等吸允在肚子里,那滋味?简直堪比天下第一美味。
可怜曹满?摸黑乱窜,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带着他独有的猪嚎声奔驰在黑沉的天地之中......
逃来逃去?逃去逃来,曹满感到气息不足、心跳如鼓?这会儿身体也虚乏了起来。
有道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这不?正气喘如牛汗如雨浆的曹满脚下一绊?整个人像个皮球似的在草地上翻滚了起来。
嘿嘿,再次翻滚吧曹满!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翻滚的旋律在曹满心中响起?等旋律消失的时候,曹满浑身是草趴在地上,脑子昏沉,眼前冒着......
不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而是一只又一只的凶虫血蟞。
一只两只手拉手?三只四只在跳舞,五只六只排排坐?七只八只流口水,小眼凶凶放光芒?小嘴尖尖要吸血,嘿哟嘿哟滚几圈?明年又是一大家......
毛的一大家!
曹爷爷还没死呢?就是死也不做蟞人!
仗着一口老气?曹满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等站稳,窸窸窣窣的躁响传来,曹满把手电朝身后照了照,顿时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如果说最初遇见血蟞家族的时候,对方加在一起不过皮球大小,那现在这些吸血的祖宗堆积一处足有着水缸大小,正一只只摩拳擦掌,密密麻麻的小眼散发着无比贪婪的寒光。
曹满绝望的仰天一声长啸,老天,爷爷不想做蟞人,我想娶小曼!
都这会儿了,曹满还能心系冷曼,看来爱情的力量绝对伟大,甚至可以战胜一切,包括死亡。
气人的是这些血蟞一只只的堪比饭桶,明明才吸了两匹大马的血液,撑得一个个肚大腰圆,可依旧像饿死鬼一样死缠着不放,曹满都不敢相信对方的皮囊究竟是啥东西做的,如此韧性居然不会被撑破?
曹满坐在地上不打算起来,起来也没用,一则气息不够,实在是跑不动,二来腿伤还在,刚才是因为惊恐交加,忘了脚伤,跑起来像兔子爹,这会儿缓了一下,才发现伤患的地方又疼又酸,根本使不上劲儿。
不过曹满并没有闲着,更没有认命,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宁愿自个儿抹了脖子,也不愿做蟞人。
伸手抽出了驳壳枪,曹满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想要开枪,但鼓了几次勇气还是舍不得。
怕死是肯定的,还有一点,他心里不甘,就这么死了,岂不白死?一点价值都没有。
记得打仗的时候,那些英烈们死前都会说豪情万丈的吼一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等等......
那自己呢?难道连一只血蟞都不弄死,就这么的自个儿开枪见阎王?
大爷的,曹爷爷是真爷们!要死起码也要带走小蟞三两只,亏本的买卖爷爷不做!
当即曹满把枪口对准了正蠢蠢欲动着的虫球,打算临死前蹬两下脚丫巴,好歹死得不亏。
不过就他这肥美的身材,论体型论重量,即便弄死几只血蟞,还不一样亏本,看来这买卖,注定是要亏本。
曹满那管得了那么多,就听他尖吼着:“爷爷姓曹名满,文城麻县人士,人送绰号耗子......耗子爷!是真爷们一个,今儿个就算绝命老龙山,但爷爷浑身是胆浑不怕,呀呀呀,小小蟞虫拿命来,爷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
豪迈悲壮的话声还未吼完,早已按耐不动的血蟞家族蜂蛹而动,仿若一个巨型虫球快速朝曹满碾压下来。
“娘嘞!”
曹满吓得真魂出窍,刚才那点爷们火色瞬间荡然无存,在一声婆娘叫声中,他光顾着用双手挡在身前,手中的驳壳枪早忘到了脑后,还杀一个够本呢,毛!
眼瞅着虫球就要将坐地不起的曹满吞噬进去,关键时刻段虎一声大吼传来,“耗子,呆呆坐好了别动,虎爷来了!”
出现的段虎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点燃火机,圆鼓鼓的腮帮中灌满了浓烈的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