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马难追,说!”
曹满正了正神色,口气严厉的数落了起来。
“说你不忠,大小志两兄弟怎么死的?”
“他们牺牲了自己,为的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倒好,自暴自弃,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这是忠于朋友,忠于你的兄弟吗?”
“我......”海子把拳头攥的更紧了。
“说你不孝,寒大叔像对待亲人一样的照顾你,呵护备至,你呢?你做了什么?”
“说句难听点的,养只狗都比你强!起码狗还会对着主人摇尾乞怜,你小子却连闷屁都不出一个,请你吃饭就像请太岁爷一样,这就是你的报答吗?”
海子脸色难看无比,嘴里的钢牙咬得吱吱作响。
曹满继续说道:“说你不仁,大小志的死谁不难过,谁不伤心?即便我这个外人都痛心,何况寒大叔和阿妹?”
“你小子不但没有去安慰他们,反而还要让一位独臂白发的老人,一个大姑娘来操心你,担怕你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你说,这就是你的仁义吗?你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我,我......”海子第一次神色惭愧的低下了头。
有门!
曹满眼睛一亮,清了清嗓音后又说道。
“说你不义,哼!昨日是大小志出殡的日子,全寨的人都去了,就连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虎爷,也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去祭拜,可是你,你这个缩头乌龟,连面都不露,这算得上义吗?”
“海子,像我们这样的外人尚且感恩戴德,知道祭拜英灵,送他们最后一程,你呢?最好的朋友死了,你连点表示都没有,只会躲在这个破屋里瞎折腾,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
曹满的话像把尖刀一样深深扎进了海子的心,偌大的汉子当即跪倒在地,一声痛吼,泪水痛苦的流了下来。
“我不是人,我愧对大志哥和小志哥,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救不了他们,所以我才没脸去祭拜他们,只敢躲在远处看着......”
心情得到了释放的海子痛哭流涕,把压在心里的痛苦用哭声宣泄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叫喊,说到伤心处时,曹满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
许久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吹过,带来了些许的呜咽声......
海子跪在地上,此时没有了哭声,只是把脑袋用力的扣在地上,面色悲痛,两行泪痕依旧未干。
曹满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头劝道:“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道是听人劝吃饱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行了,起来吧,饭菜要凉了......”
“不,是寒大叔他们还在等你呢。”
在去寒岳家的路上,海子依旧是沉默寡言,搞得气氛很是尴尬,甚至于曹满故意调侃他两句,对方也像个闷葫芦似的无动于衷,倒让曹满感到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可见,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很难在一时间有所改变。
不过让曹满值得欣慰的是,对方尽管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和善,少了一分敌意。
何况他能把这个闷葫芦带出来,完成了虎千斤交代的任务,光凭这一点,那丰盛的晚饭起码他也有资格多甩上两碗。
一想起虎千斤亲手做的美食,曹满忍不住食指大动,哈喇子止不住的溢出了嘴角。
“馋屁股!”
正幻想着,冷不丁海子冒出了一句,倒把曹满一时给说懵了,看来还真小瞧了这个闷葫芦,原来也是个磨刀石。
可馋屁股是几个意思?
有这么缺德的形容吗?
馋就馋了,跟屁股有什么关系?咋就成了馋屁股了?
“闷葫芦!”学着海子的语气,曹满也来了个简明扼要的语言。
“秃眉毛!”
曹满......
这也太伤人了,看不出这家伙话虽少,但每次都能一击致命,活脱把人气死。
“鼻涕虫!”曹满回骂道。
“憨腚!”
丫丫个呸的,憨就憨,怎么又跟大腚扯上了关系?
何况曹满也不算憨啊,只是有时会犯糊涂而已。
大爷的,不带这么损人的。
“日脓包!”曹满又回骂了一声。
海子......
“哈哈,没词了吧?跟曹爷斗嘴,你小子还差十万八千里呢!”曹满得意的笑道。
海子把脚步一停,视线昏暗,看不出脸上是怒是气。
曹满刚想嘚瑟一声,忽然对方开口骂出了一连串气你没商量的词汇。
“矮陀螺,胖冬瓜,大板牙,萝卜腿,粪球,憨货,老鼠屎,鼻屎渣......”
没一句不带人身攻击的,气得曹满鬼火乱冒,正待发火,谁知对方含蓄的一笑。
“耗子哥,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你......”
曹满一时气结,就像一口老痰卡在脖子眼咳不出来一样,难受不说还憋闷。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爷们肚里能撑船。”曹满安慰着自己说道。
“那叫宰相,憨腚!”一句话,曹满几欲吐了老血。
敢情海子外表冷漠,实则内心闷骚,什么斗嘴耍乐,占便宜卖乖,品种是五花八门,还专下黑手,可谓防不胜防。
“行了行了,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
曹满有些无语,跟这种人斗嘴,完全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与其纠缠,只会自找没趣。
“怂蛋!”
我去,认输还怂蛋,你不怂蛋的话,把月亮怼下来让曹爷瞅瞅?
曹满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自认倒霉。
后半段路很是沉闷,好在就要到了寒岳家,这时曹满眼珠一动,伸手拉住了海子。
“海子,待会儿你可不能把我今天的臭事说出来,否则我也把你哭鼻涕的事抖搂出来,这是交易,明白吗?”
曹满不担心虎千斤,唯独怕寒岳和段虎,那两个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人来上一句,非活淹了他不可。
“你是说被恶鸟在身上拉屎的事,还是被我揍的事?”海子问道。
“拉屎的事。”曹满尽量简短的答道。
“那被我揍的事呢?”海子又问道。
“就说是误会......等等,我什么时候被你揍了?是平分秋色好不好?”反应过来的曹满补充道。
“行了,我知道了,憨腚!”海子回了一句后径直朝前走去。
“大爷的,不加最后一句会死吗?”曹满黑着脸跟了上去。
当海子出现在灶房的时候,桌旁的虎千斤和寒岳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本以为对方不会参加,正有些灰心丧气的谈论着,谁知说曹操曹操到,真玄乎。
“寒大叔,阿姐,黑虎哥......”
海子依次叫了一遍,看向段虎的时候,海子眼中明显有些敬佩之色。
“海子,你来了就好,快,快来坐着,我们这就开饭。”
虎千斤开心的上前拉住对方,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
寒岳哈哈笑着,激动得连手里端着的苗酒都洒了出来。
段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目光中却多了几分亲切。
海子的事情他听寒岳和虎千斤提起过,知道这小伙勇敢机智,身手还不错,不由得起了结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