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里闲逛了一下,有些无所事事,曹满合计一下,自己也不能白吃白住,索性拿起柴刀,打算把昨天背来的烧柴砍好。
说干就干,往手上吐了两口吐沫,接着把烧柴竖放在老桩上,用刀刃对准木柴,上下先比划了那么两下。
“嘿!”
曹满手起刀落,“咔”的就是一下。
一刀下去,烧柴还是原样,柴刀生生劈在了老桩上面。
“意外,绝对是意外,想当年曹爷也劈过柴,一刀一个准,多年未练,难免有些生疏。”
反正周围也没人,曹满大咧咧的安慰着自己。
一声驴叫炸耳响起,吓得曹满一身板猪肉抖了三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阿亮从驴圈悄无声息的潜伏到了附近,翻着驴唇一副讥笑的嘴脸。
“又是你这头臭驴!”
曹满母狗眼一瞪,怒火直冒,阿亮毫不服输,驴眼也瞪了个溜圆。
一人一驴,针尖对麦芒,王八瞪绿豆,怼眼。
数息的时间过后,曹满支持不住了,双眼酸涩难耐,不由自主眨了一下。
就这么一点细小的动作,却没能逃过阿亮雪亮的驴眼,它摇着尾巴仿佛获胜似的把头一抬,发出了欢快的驴叫声。
“喂,不算,刚才是风吹到了我的眼睛,不能算数。”曹满当场就急了,叫喊着想要再比一次。
阿亮斜眼瞅了瞅,眼白都要把眼仁给翻没了,打声鼻响,转身晃着驴臀,摇着尾巴,一步三晃,乐颠乐颠的朝院外走去。
小样,跟驴爷比瞪眼,瞪不死你。
这叫藐视,光溜溜的藐视。
“死驴,你给我站住!有种别逃......”
对于曹满的吼叫,阿亮充耳不闻,连咯噔都没打一下就走了个没影。
成王败寇,千古不变,而它阿亮,当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了,既然是王者,自然要有王者的威风,一个手下败将何须在意,只当狗吠罢了。
阿亮的心理曹满或多或少能猜出来,这也是他气得咆哮的原因。
一想到自己好歹算是个爷们,万物之灵的人类,居然被一头驴子瞧不起,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如同暴击一般。
曹满咬着牙瞪着眼,一把抓在了刀柄上。
倒不是想拔刀砍驴,杀驴泄愤,而是想把满满的怒火都撒到堆放的柴火上。
谁知刚才那一刀挺用力,刀刃深深嵌入老桩里面,这会儿想拔出来,还真有些费力。
“嘿,嘿,嘿!”
一连催了三次力,柴刀纹丝不动,曹满累了个气喘如牛。
“娘的,一把烂刀都和老子作对,我就不信拔不出你,给我起!”
郁闷无比的曹满双臂一较劲,大喝一声,总算是把柴刀给拔了出来,就是力气使得大了点。
拔出柴刀的瞬间,力道后泄,身子后倾,萝卜双腿“蹭蹭蹭”不受控制的倒退而出。
“哗啦,嘭.......”
柴火堆被撞散了一地。
“哎呦......”
曹满吃痛。
“啊哦,啊哦......”
刚离开的阿亮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张着驴嘴发出了开心的驴叫声。
晌午过后,曹满把一堆劈得歪七扭八的柴火收拾好后,回了灶房,热了热早上剩下的油茶和红糖粑粑,吃完又端着米汤去往了里屋。
“虎爷,你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帮我去收拾那头凶驴。”
“你不知道,阿亮这驴子实在可恶,不仅可恶,还又凶又恶又坏,又贼又贱,还他娘的特别色!寨里的那些母驴,母马都被它下过毒手......”
米汤还没喂到嘴边,曹满已经喋喋不休的在那义愤填膺了起来。
段虎静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忽然间,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不大工夫,手指也活动了一下......
“虎爷,阿亮的罪行比我说的还要多得多,不把它收拾下来,不仅我要遭罪,全寨的老百姓也要跟着受苦......”
“唉,这就叫人善被驴欺,马善被驴骑,你说这叫个什么事?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等你醒来,一定要帮我......”
曹满的碎碎念还没说完,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嘴巴上。
“他大爷的,睡个觉都睡不踏实,哪来的苍蝇一天到晚嗡嗡个不停?”
段虎缓缓睁开双眼,第一句话就爆了粗口。
“虎,虎爷你醒了?”
曹满不可置信的张着大嘴,心里是狂喜无边。
不过也就瞬间的工夫,他就疼得滋哇乱叫了起来。
“哎呦呦,虎爷你轻点,再不放手,我的下巴都要脱臼了,哦哟哟......”
段虎的意识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听着耳轮呱噪,把手往外一推。
好么,曹满连人带碗摔了个稀里哗啦,一碗米汤全都洒在了他的脑袋上。
“虎爷,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唉,你不知道,从你昏迷后,我吃了多少苦,连我的那根小黄鱼也被老僵给弄没了,忙活一场,到头来死的死伤的伤,一场空啊!”
坐在床边,曹满把事情的经过如诉说了一遍,结尾还感叹两声,倒也有点沧桑的味道。
至于他被恶驴欺负的事,只字未提,想要段虎帮他收拾阿亮的事,也片语未说,掉粪坑这档子臭事,更没有讲。
丢不起那张脸啊。
尽管已经没脸没皮了。
段虎一声未吭的半躺在床上,脸上无喜无悲,只是额间的眉头微微皱紧。
“虎爷,你没事吧?”
曹满观察着他的脸色,感觉段虎出奇的平静,不免担心了起来。
段虎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想不到大志、小志二人竟然为了救我,死在了老僵的手里......”
“可不是嘛!这兄弟俩真是好样的,义薄云天,汉子中的汉子,可惜就这么死了,到最后连块尸骨都找不到,和老僵一起埋葬在了那处将冢里面。”
曹满同样轻叹一声,目光露出了些许哀色。
“你说今天是他们兄弟俩出殡的日子?”良久,段虎开口问道。
“不错,兄弟俩的骸骨虽然找不到,但是大伙为了缅怀他们,特意盖了个衣冠冢,说是今天晌午下葬,我看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曹满点头回道。
段虎闭上了双眼,沉默一会儿才把眼睁开。
“曹耗子,把我包里的小黄鱼拿出来。”
段虎不说还好,这一说,曹满顿时汗珠子就下来了。
“呃,虎爷,好端端的找什么小黄鱼呢?这里是老龙寨,不是麻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废什么话?让你拿你就拿,啰嗦什么?”段虎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曹满把脑袋一缩。
嗷吼,这下糟了,咋办?
“怎么,我的三根小黄鱼也弄丢了?”说话间,段虎眼中闪过了一道异色。
“丢倒没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三根小黄鱼都被阿妹的爹,寒大叔给拿去了。”说完,曹满麻溜的躲到了床后面,生怕挨个什么爆栗。
“寒大叔拿了我的小黄鱼?”段虎有些纳闷,随后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虎,虎爷,你真没事吗?”曹满咽了一口吐沫,心里是七上八下。
见段虎没有理他,还以为对方真生了他的气,曹满弱弱的又解释道。
“这事不怪我,真的!是那凶老倌强行夺了去,当时我也极力阻止来着,可......”
“就我这点水水,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