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何水凤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发生这么大事，她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居然把洗衣机搬到院子里，开始洗衣服了。

农村没有下水道，洗衣服都是要把洗衣机搬到院子里边的，要不洗衣机排出的污水没有地方流。

何水凤要洗的东西非常多，床单、被罩、窗帘，全都一起抱出来了，她使用的还是一台老式双缸的洗衣机，洗完需要手动把衣服从洗衣桶里边捞出来，放到旁边的甩干桶里，把水份甩出去后，再放回洗衣桶里边加水漂洗，然后再捞到甩干桶甩干，挺麻烦的。

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洗衣机也是这种老式的，每到星期天，我就把洗衣机搬到院子里边这么洗衣服。

警查大哥拍了拍我，示意我低着点身子，既然是要监视何水凤，那就得先隐藏好自己，否则她做得一切就都会成为表演给我们看的，没有任何意义。

我点头，也学着警查大哥的样子，隐蔽自己偷偷监视。

何水凤一直在洗东西，而且洗得非常的仔细，一条床单反复的洗了漂，漂了洗，洗衣粉用了半袋子，她才把床单晒上，然后换了一件扔洗衣机里边继续洗。

洗衣机呼啦呼啦自己在那里转的时候，何水凤就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神情悠闲，一点都不像是刚刚死了亲人的样子。

等洗衣机洗涤完成，需要捞出来放到甩干桶里边进行甩干的时候，何水凤干脆把小娟从房间里边喊了出来，让小娟伺候洗衣机，而自己则继续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

现在洗衣机里边洗着的是一条双人的大被罩，被罩吸了水之后非常的重，小娟又是一个黄黄瘦瘦的九岁小女孩，想要直接把被罩从洗衣机里边捞出来非常的难，只能是勉强把被罩的一部分拉出洗涤桶来，塞进甩干桶，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拉着着被罩往甩干桶里边塞。

这么小的孩子，本来干活就干不利索，再加上她这一点一点的提，一点一点的塞，自然是弄得满身满地都是水。

老旧的电源线就那么在地上拖着，眼看着小娟脚下的水就要流过去淹没电线了，何水凤却还在台阶高处悠闲的磕着瓜子，不但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甚至连提醒小娟小心电线都没有。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这不只是在压迫小娟干活，这简直就是在变相谋杀小娟，这么老旧的电线，插线板直接扔在地上，这就是嫌小娟累赘，故意要制造事故电死小娟呀。

难怪邻居的大婶这么痛恨这个女人，这女人还真的是坏到骨子里边去了。

旁边的警查大哥自然也看明白了何水凤的目的，直接就要下去到何水凤家敲门。

我拉住警查大哥，道：“不急，我有办法。”

然后我矮着身子在房顶上寻觅一阵，找到一颗比较趁手的石子，朝着小娟家房檐下面的电闸扔了过去。

农村老式的电路基本都是这么安装的，电表箱子和电闸都在房檐下边，直接就能看到。

本来我想的挺好的，觉得自己能直接用石子把电闸打落下来，让小娟家里暂时断电，这样，小娟就不能继续洗衣服了，结果我高估了自己的手艺，石子根本没有打到电闸，只惊飞了房檐下落着的小鸟而已。

石子当啷落地，也惊动了何水凤。

“小娟，你不好好洗衣服干什么呢？”何水凤不知道前边房顶上有人，直接开始质问小娟。

“没，没干什么，我一直在洗衣服的。”小娟战战兢兢的道。

“你洗衣服石子是谁扔的？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想要下去找你弟弟了，是吧？”何水凤瞪着眼睛道。

“没，没，我想好好过日子，妈你不要杀我，我好好过日子，好好干活，好好伺候您。”小娟直接吓哭了。

何水凤瞪眼道：“谁用得着你伺候？整天装的自己委屈巴巴的，就为了祸害我的名声是吧？我告诉你，我名声不好了，你也别想过好日子。”

“没有，没有，妈一直对我很好，自己省吃俭用，省下钱给我和弟弟花，您是最好的妈妈，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小娟真的跪在污水里，开始给何水凤磕头，泥水汗水泪水弄了一脸。

何水凤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的道：“行了行了，就你会装可怜，敢明儿我也装一个，看看谁比谁更可怜？赶紧给我把衣服洗好，一会儿该吃中午饭了。我可告诉你，你老老实实的，我能养你几年，把你嫁出去，你要是不好好待着，就趁早找你弟弟去，少在我这浪费粮食。”

小娟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何水凤。

何水凤哼了一声，道：“傻了呀，你在那杵着，衣裳就能自己洗好呀？懒得跟什么似的，一天就想着白吃饭不干活。”

小娟抹了抹眼泪，刚准备继续去扯洗衣机里的衣服，却看见何水凤正从还没有洗的衣服里边拣出几件小男孩的衣服，堆在一起就打算点火烧了。

小娟一看何水凤要烧衣服，立马就急了，扔下洗衣机里的被罩就朝何水凤跑了过去，结果因为台阶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床单窗帘之类的，小娟又跑得急，直接绊倒，摔得鼻血长流。

小娟随便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就赶紧爬起来朝那堆衣服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些衣服，哭着求道：“妈，妈你不能烧呀，这些都是小强穿过的，小强现在人都没了，这些衣服，您就让我留着当个念想吧，看见这些衣服，我就觉得小强还是在我身边的。”

“你还知道小强已经死了呀？”何水凤一把把小娟从衣服上扯开，道，“他都已经死了，这些衣服还留着干什么？家里放着死人的东西不吉利，你不知道吗？你是就嫌家里的日子过得太顺了，变着法的想要一家人都晦气是吧？”

说着，何水凤又要烧那些衣服，小娟赶紧又扑过去，把衣服都紧紧压在自己身体下面，哭道：“妈，你要是烧的话，你就连我一起也烧了吧，我下去陪弟弟，我去陪他还不行吗？”

何水凤哼了一声道：“你下去陪他？你说得倒是挺好听得，那你怎么不去呀？要是真想死的话，办法多着呢，喝农药能死，割手腕能死，上吊能死，跳井能死，你要是真想死，怎么死不了？用得着在这里装得跟什么似的，逼着我弄死你吗？

我看你不是自己想死，是想祸害我，想着临死拉个垫背的，想着让我成杀人犯。你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何水凤扯着小娟的头发，再次把小娟从地上扯起来，但是小娟还是死死把那些衣服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抱在自己怀里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一样。

我现在终于理解鬼差、警查和大婶了，这特娘的，要是说小强是小娟杀的，我第一个不信，谁说都不信，就算是小娟自己说，我也不信。

本来我还打算用些温和点的方式进去搜查，尽量不让身边的警查大哥为难，但是都这个时候了，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我这十八年都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火苗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

“你给我住手！”我不在隐藏，直接从房顶上站了起来，举高临下朝着何水凤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