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婶子，就是我，我就知道婶子是最疼我的了，从我小的时候，婶子看见我了就夸我聪明，夸我漂亮，婶子这么喜欢我，怎么可能忘的了我？虽然人家都说，那时候婶子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所以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子都喜欢，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婶子喜欢我是真的喜欢，跟对别的小孩那客套的随便夸两句完全是不一样的，我这么好的孩子，天生就是要被人喜欢的，婶子就算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别的孩子都忘记了，也不可能忘记我的，对吧？”

听着百灵叨叨叨一大套没用的，我开始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不过等她提到孙王婶的孩子，我突然明白了，她是故意在把话题往孙王婶的孩子身上引，那孩子身上肯定有事情。

虽然我听不到孙王婶那边说的是什么，但是从百灵的笑容可以感觉到，孙王婶现在的心情应该不怎么愉快。

果然，百灵很快就又道：“诶哟，这样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丢就丢了呢？都怪我没脑子，刚才明明看到你没有抱着孩子，但是也没有往那方面想，还以为你是太忙了，让别人给你抱着呢。这还得请婶子赎罪哟。”

百灵的话虽然是道歉的话，但是那语气却完全不是道歉，满满的幸灾乐祸。

百灵母亲刚才一通使劲表白，使劲撇清关系，都不如百灵电话里这自然的幸灾乐祸，这才是关系不好的真正表现。

果然，孙王婶那边生气了，而且是要挂电话了。

百灵赶紧道：“别别，婶子你别急呀，我会不会没事儿找你闲聊，难道婶子你还不清楚呀，我打电话过去，自然是有事情要找你了。”

“行，我不扯没用的，不耽误婶子时间了，我这就说正事儿。不是我要找你，是罗坎有话要跟你说，你不是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说嘛，那你们两个聊吧。”

说着，百灵就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我的手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百灵这个情绪，干脆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上，先不说话，打算先听听孙王婶说什么。

不过孙王婶半天也没有说话，我只能是问了一句：“婶子，你还在听吗？”

“在，我在听。”电话那边只是简单的回答了几个字，还是那熟悉的声音，也听不出有什么语气。

但就是孙王婶这出奇的平静，让我一点都没有办法平静，我又想起我离开村子之前，想起我去她家里买鸡的时候，想起我去给她送羊，帮她垒羊圈的时候，想起她不住口的夸我和老罗。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那个温和的声音，那个病弱的身影，那张苍白的脸，一切都像是还在眼前，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除掉老罗？

事实为什么要这么残酷？

我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理性：“听百灵妈说，你有事情要找我，对吧？”

孙王婶的回答还是很简单：“对，我有事情要找你。”

我说：“听说，你要找我还不是为了什么好事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还录了视频。”

孙王婶道：“对，我看到你杀人了，而且手里有你杀人的证据。”

我说：“是吗？我怎么觉得不大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杀过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王婶道：“虽然人不是你亲手杀的，但是，和你亲手杀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自然要找你要说法。”

我说：“哦，什么叫不是我杀的，也和我亲手杀的没有区别？你这话我还真的不明白，又不是我把她送去做祭品了，怎么叫我把她杀了？”

孙王婶道：“看来你还真的是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居然连祭品的事情都知道了，不过祭祀已经完成，你现在就算是知道了，也已经晚了。梅梅确实不是你亲手杀死的，但是，她却是你带到村子里的年轻人杀死的，那个年轻人，就连西郊骨灰林都没有办法显示他的容貌，肯定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人，但是，梅梅毕竟是死了，我们为了给主人一个交代，只能是把你处理一下了。”

我笑了笑，道：“怎么，你是打算把我交给你们的主人吗？”

孙王婶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笑道：“如此，正好，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赶紧把我交给你们的主人吧，反正我也挺想见一见他的。”

孙王婶道：“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吗？可能是我忘了告诉你，就算是我把你交给我们的主人，你也见不到他。为了不让你在主人面前乱说话，我打算交一个死的过去，死人的嘴巴最老实了。”

人心啊，还真的不是我想象，现在电话里的孙王婶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影子？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已经是对头，那么，还是不要对对方有任何好感，这样见了面拿着刀子互捅的时候，也不用有什么犹豫。

我慢悠悠回复道：“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那么对劲儿。死人的嘴巴真的就那么老实吗？我怎么记得，我在某个黑漆漆的树林里，有看到某个人的尸体，诶哟，那尸体那叫一个惨，除了衣裳，身上基本都没有完整的地方了，脚烂得连鞋子都穿不住，不过就算是烂成了那个样子，我居然还是认出了她，你想知道那尸体是谁的不？”

孙王婶道：“你不会是想说，你看到了我的尸体吧？”

我说：“我刚才确实是打算说，我看到了你的尸体，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看到的不是你的尸体。”

“哦，你看到的不是我的尸体，那是什么？”

“我看到的是你的良心，你的良心原本美丽纯洁，但是后来却变得千疮百孔，最后，还被无情的遗弃在荒郊野外，以至于现在的你，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子。”

孙王婶那边的声音安静了几秒，然后，就笑了：“没错，你说的对，你看到的是我的良心，我的良心已经烂了，烂的千疮百孔，也只有让良心烂成这个样子，才能够弥补我这些年承受的苦难？我自小勤俭安分任劳任怨，孝顺父母、尊重兄嫂、爱护弟妹，嫁人后体贴丈夫、孝敬公婆，家里的活、地里的活，我没有一样落下的，我按照世俗的标准，努力的要求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但是，我最后得到了什么？

娘家人的不管不顾，婆婆没日没夜的唠叨，丈夫的酗酒打骂，村里的闲言碎语，我得到的就是这些，只有这些。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要这样对我。

我不就是没有生出孩子吗？没有生出孩子也不是我的错呀，我替那个没有用的男人背锅，我牺牲自己只希望他能抬着头过得快乐，但他却并不因此而心怀感激，时间长了，居然把这一切都看成了理所应当，我哪怕是稍微有一点抱怨之词，他都会对我大打出手。

我忍，我一天一天忍，原本以为，等到那个老太婆死了，我就熬出头了，但是没有，那个老太婆用她最后一口气诅咒我，让那个没有用的男人跟我离婚。而那个男人也真的是没有半点出息，明明知道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是我为他的无能默默背负了这么多年，但是我背负的久了，被人指戳的久了，居然连他都习惯了，好像这一切真的是都怪我一样，好像是抛弃我，再娶一个媳妇，他自己就真的就能生出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