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茹突然又被点燃,沙哑着嗓子嘶吼:“他们?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为了完成博远的遗愿,至于那些人,我没有主动针对他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觉得她的思想过于偏激了,小心规劝:“宁伯父真正的心愿,不是想要看到一个经济发达的地区。而是看到,自己的乡邻、亲友,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你是因为自己的仇恨,故意曲解了他的意图。”
肖玉茹抬头瞪着我:“你不用跟我讲这些道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那些害死博远的凶手!永远都不可能!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如果你有能耐,愿不愿意帮我?只要能让我完成博远的遗愿,我就同意你和云云谈恋爱。但也仅此而已,想要娶走云云,你还需要向我证明更多!”
我苦笑了一下:“你这是在用梦云做交易吗?”
“随便你怎么理解,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和云云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但你一直以来都没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想为云云找的,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和财力、地位无关,我要的是一个能真心对云云的人,并且要能做到一辈子如此。”
说句实话,我是半信半疑的,但肖玉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冷笑道:“如果我和那些商场上打交道的人一样,把自己的子女送出去,结亲、联姻,我有的是前途无限的富家少爷。但你可以问问云云,我有逼她去认识过任何一个人吗?我是从这个村子的泥坑里爬出去的,从身无分文到现在的身价,我不会用云云一生的幸福去换取利益,我也不需要。我自认为,给云云打拼下的家业已经足够了。”
我还真的是低估了这个女强人,但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她这一生,丈夫的早逝是她最大,甚至是唯一的遗憾。
从某种意义上说,或许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吧,再多的钱,都买不回宁博远的一条命。
“肖总,我很想知道。在你眼中,我有资格成为照顾梦云一辈子的人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万分忐忑。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我在这种时刻,居然完全没了自信。
肖玉茹用手背擦拭着宁梦云的眼泪,很认真的审视着我,
“最多,一半!”肖玉茹说出了对我的评价:“我相信你对云云是真心的,但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不是因为你穷或者能力不足,只是我觉得你的性格,太不安稳了,不适合过日子。”
一瞬之间,我还真觉得她对我的评价很中肯。
肖玉茹悠悠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不想给你们任何的条条框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我不该带云云去你家看病。而且,我也没资格说你们什么。二十年前,我和博远在一起的时候,也受尽了亲戚的白眼,谁还没年轻过呢?”
说出这些压在心底的想法之后,小鱼人了显得轻松了不少,拉着宁梦云,起身往外走。
我低头跟在了后面,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可以试着帮你,但我在想,肯定还有更合适的解决方式。二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甚至是一代人的想法了。”
“随你吧,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只要这个村子变成新的面貌。至于这里的人,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我可以不插手,但也别妄想我去帮他们一分一毫!”
肖玉茹能做到这样,就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我没再继续惹怒她,老老实实的跟在她们母女二人身后。
一直到出了村子,肖玉茹那些下属都还在等待着。
“你们都回去吧,这是场持久战,一下子把公司里的人抽过来这么多,是我有些任性了。”
肖玉茹在发泄完情绪之后,终于又恢复了女强人的姿态。
“肖总,您不回市里吗?”司机恭恭敬敬的询问。
肖玉茹还在往更远地方走,轻声道:“给我留台车就行,我去山上走走,云云她俩陪着我就行了。”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宁梦云赶紧扯了我一把,低声道:“我妈第一次把咱俩说在一起,你好好表现。”
木讷的‘哦’了一声之后,我赶紧跟上,和宁梦云一左一右的护在肖玉茹身边。
山路泥泞,肖玉茹穿着高跟鞋,走得很艰难。
现在正处雨季,我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又阴沉了下来。
“肖总·······”
我刚说了俩字儿,宁梦云就冲我使眼色,比着口型,我也瞬间会意。
“肖······阿姨,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咱们这个点上山干嘛?”
肖玉茹这会有些走神,也没在意我的称呼转变,皱眉道:“那就再走快点儿,我讨厌下雨,尤其是在这条路上。”
说完之后她就陷入了沉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直到快抵达山顶的时候,肖玉茹才再次开口:“这座山头地势很高,能看到整个宁家村。当年博远被宁家村除名,我就把他埋在了这儿,想让他能多看看村子。”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带宁梦云来上坟祭拜的。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我们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到了山顶之后,肖玉茹就看向一处偏高的地段,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我跟着探出脑袋瞧了一眼,那里的确有个坟头,不过已经少了大半,旁边还散落着几根沾满泥泞的白骨。
“博远!”
肖玉茹哭喊着跑过去,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小山包上只有一座孤坟,肯定是宁博远的。
“梦云,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你妈。”
我拦在宁梦云面前,遮挡她的视线,严厉道:“听我的,转过身别看!”
宁梦云应该是没看到刚才的场景,带着疑惑背过身去。
我赶紧追上肖玉茹,她已经跪倒在了坟前,捧着几根枯骨嚎啕大哭。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他都死了,你们还不放过他!”
肖玉茹是把挖坟掘墓的凶手当做宁家村的人了,我先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坟墓是一侧挖开的,棺木已经被拖了出来。当年的肖玉茹穷苦困顿,这口棺材的用料很差,已经腐朽了,肯定是拖拽过程中就散架了,骸骨才会滚落出来。
但在坟头的正中央,还有一个笔直的探洞,手臂粗细,让我很是疑惑。
“肖总,还是先将宁伯父的尸骨收敛起来吧,免得吓到了梦云。”
我蹲到地上,帮忙收拾起来。
肖玉茹口口声声咒骂着宁家村,跟着捡了几块骸骨,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我一把扶住她,也没时间仔细收敛了,直接把所有的骸骨往破损的棺材里一推,沉声道:“宁伯父,我先带她们母女下去,会尽快回来重新将你入土为安的。”
念叨了两句,我就反手将肖玉茹背在了肩上,跑到宁梦云身边。
“你别担心,你妈妈只是伤心过度,哭晕过去了,咱们先下山避避雨。”
我尽可能快的往山下赶,心里已经急躁不堪。
肖玉茹的身体在以很快的速度变得冰冷,体寒症有要复发的趋势。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本来肖玉茹的体寒症已经快要痊愈了,这几天连续经受了不少打击,居然有死灰复燃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