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快把我们家家底儿都拿出来了,可能是她眼光独到吧,除了她,真没一个人看出来这个项目能挣钱的。”
虽然我不懂生意,但我对肖玉茹的性格还算了解。她虽然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但做生意的时候还是冷静的,至少不会在所有人劝阻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
我和宁梦云追着肖玉茹到了一辆越野车前,肖玉茹已经抱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来,也不搭理我们俩,自己就往村子里走。
“你妈疯了吧?”我小声一问,腰上又被掐了一把。
但肖玉茹真的越走越远,我们俩赶紧跟上,万一有哪个村民一时上头,再给她弄出个好歹来,就得不偿失了。
宁梦云快步上前问了几句,肖玉茹也不说话,我们只好继续跟着。
村子里的人都在关注着我们,好在也没有一个上前来的。
而且肖玉茹在村里七拐八拐的,似乎也有自己的目的性。
转过一个路口之后,路边有个在剥花生米的老太太,一抬眼看见了肖玉茹,紧张的手里的竹筐都掉在了地上。
宁梦云赶紧帮忙去捡,老太太很紧张,但对我们俩并不太关注。
“茹丫头,是你回来了不?”
老太太的声音发颤,我和宁梦云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
肖玉茹也站住了脚步,冷冷的答应了一句:“是我!”
短暂的惊讶之后,我很快就回过神来,低声询问宁梦云:“你来之前,没发现这个村子,跟你的姓氏有点儿关系吗?”
宁梦云还有些失神:“我问我妈了,她莫名其妙骂了我一顿,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老太太终于关注到了我们,脸上带笑,眼中带泪。
“茹丫头,这是你闺女不?长得跟你年轻时候一样俊俏,跟你真像。”
人家一老太太明明在夸赞,但肖玉茹眼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你觉得她和宁博远长得像吗?”肖玉茹反问了一句。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摆了摆手:“是小远子没福气,他走的太早了。”
“梦云就是宁博远的女儿,我从这里走的时候,已经怀了她。”
肖玉茹摸了摸脸上的泥水,应该还顺道抹了把眼泪。
我顾及到宁梦云的情绪波动,小心的拉住她的手。
老太太也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也好,也好,小远子也算有个后。你们娘仨这回回来,是来带你丫头认祖归宗的不?”
“不!”肖梦茹冷冷一笑:“我是来带她亲眼看看,这个地方是怎么被拆掉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
肖梦茹说完之后就继续大踏步的往前走,宁梦云红着眼睛跟上,我担心这母女俩真出什么意外,也顾不得去询问老太太了,赶紧跟上。
又走了没多远,肖玉茹在一栋废弃的院落前停下。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回家换身衣服。”肖梦茹不再让我们跟着。
我和宁梦云在院子里等了半天,肖梦茹也没有出来,而且屋子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未来丈母娘换衣服,我也不好强闯进去,只能让宁梦云过去问问。
但这丫头难得这么冲动,几下就把本就腐朽的门扇子给晃下来了。
我下意识往里瞄了一眼,肖玉茹已经换好了衣服,趴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
在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张老式的结婚照。褪色已经很严重了,但依稀能辨认出,其中的女人就是年轻时候的肖玉茹。
“妈妈,你怎么啦?”宁梦云跑了进去,我就在门口站着。
肖玉茹从不在人前示弱,这会却哭的声嘶力竭:“你知道吗?你爸爸就是在这张床上死的!”
宁梦云身子一僵,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来之前,我就想过,宁家村可能和宁梦云有渊源。但我想不到,这份恩怨,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沉重的多。
过了许久,肖梦茹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了一些,对着门口呼喊:“你也进来吧,甩都甩不掉。”
我进去之后,先牵住了宁梦云的手。她被肖梦茹保护的太好了,不谙世事,今天的经历,对她的影响太大。
“云云,你有没有埋怨过我?你从小到大,我都没跟你说过你爸爸的事。”
肖玉茹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已经烂成糟糠的床榻。
宁梦云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肖玉茹苦笑一声:“你确实很乖,但你也肯定在心里抱怨过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你连你爸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有!我有妈妈,就够了!”宁梦云拖着我过去,一头扎进了肖玉茹怀里。
我把手抽了回来,怅然道:“你对这个地方有这么深的恨意,梦云的爸爸,定非善终!”
“他是被逼死的!”肖玉茹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二十年前的时候,我嫁给了宁博远,随着他来到了这里生活······”
肖玉茹双手环保着宁梦云,陷入悲苦的回忆之中:“你爸爸,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在看到了天明市的日新月异之后,毅然回到了宁家村,立下宏愿,要把这个小村子建造起来。”
“但他的一腔热血,很快就受到了打压。宁家村的一些老人,估计现在死的也不剩几个了。但当年的他们,一个个可是趾高气扬的。我还记得,宁博远在对他们说出自己的规划之后,就受到了辱骂,还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整个晚上。”
“天亮之后,博远回来之后,就没了心气儿。而且整个村子的人,都把他当做异类,故意冷落、排挤。也是从那一夜过后,他就一蹶不振,重病不起,最后郁郁而终。”
肖玉茹眼中又了流出两行清泪,宁梦云也泣不成声,母女二人凄凄切切。
我等她们娘俩哭泣了一阵,才怅然开口。、
“既然已经瞒了梦云二十年,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她,你不觉得残忍吗?”
我心疼宁梦云,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足够将她压垮。
肖梦瑶哽咽发声:“我也希望云云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但现在我怕了,我怕等我死了之后,这世上就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记着博远了。他这一辈子,过的太苦了。我怕以后云云只记得我,都不知道去我坟前上香的时候,也给她爸爸点上一炷。”
我被她说得无法反驳,对于生者和死者,总要有一个是残忍的。尤其是站在肖玉茹的角度,一个是挚爱,一个是现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说与不说,她都没有错。
“所以你现在回来,就是因为这段仇恨。”
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再顾忌,直接去挑最深的那根刺。
肖玉茹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只是想完成博远的遗愿,临走的时候,他还在劝我,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只是思想跟不上时代了,这不是他们的错。除此之外,他就是叮嘱我,好好活着,把我们的孩子养大,当时云云还没有出生,博远连她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知道。”
我给了她一些喘息的时间,继续追问。
“你想将宁家村建设成经济发达的商业区,那么这个村子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