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接连变幻情绪。先是愣神,然后是震怒,最后是一丝恐慌。
这是白天那个黄毛的声音,虽然变得有些大舌头,但我还是听了出来。
“陈意兰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我沉声问了一句。
黄毛不仅大舌头,还有些结巴:“你你你说呢,高高速你,咱俩没,没完!想救你那两个妞,就,就特么麻利儿的滚过来,别,别摇人。”
说完之后,黄毛就没了声音,我背后倒是窜出来一个影子。
“老大,谁,谁啊?喝,喝多了吧?”
杨啸自己也五迷三道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应该没心思喝酒,这是被蚂蚁给蛰了舌头。”我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陈意兰是被黄毛给绑架了。
想起来就是一阵懊悔,今天真不该让她们两个女孩独自开车回家。
思忱之际,电话里又传来黄毛的声音:“你,你胡,胡说。哪有蚂蚁,是马蜂,玛德,都你这个蔫儿坏的,马马马蜂钻,老子嘴里了。”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急声问他:“你把她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让我去找你,总得给个地址吧?”
黄毛哼哧哼哧的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护城河!鱼鱼鱼市!”
说完之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低声询问杨啸:“鱼鱼鱼市在哪儿?”
杨啸顿了几秒钟,突然猛地踹了下旁边的床:“胖子!老大问你话呢!”
小胖子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心口半天没回过神来,牛犇也给惊醒了。
在被隔壁宿舍骂了几句之后,我们四个挤在桌前,商议了几句。
牛犇若有所思:“寒帅,电话里那货说的是南城门外,护城河边儿的鱼市吧?我知道那地方,以前是挺大个菜市场,现在不行了,就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在那边儿摆摊。”
我在手机上搜了半天,这居然还是个在地图上都显示不出来的地方。
“你跟我走,带路。”我只好叫上牛犇。
这货比小胖子都精明,又顺手拉上杨啸。最后,小胖子也主动请缨。但主要是因为,这货喝多了,口口声声说要当古惑仔,陪我去打架。
我开始头疼起来,就这仨货,怎么看都不靠谱。但为了能找到地方,还必须带上。
我正在犯愁,这仨货又开始折腾起来,翻箱倒柜的要找什么趁手的家伙什。
杨啸把我扔在床底下的行李箱拖了出来,累得吭哧吭哧的:“老大,你这箱子里什么玩意儿,死沉死沉的。”
“哦,尸王的骨头,不化骨。”
我随口回了一句,杨啸已经把行李箱打开了,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得喝懵了,直接就抄了两根大腿骨出来:“这玩意儿好啊,硬,还趁手。”
杨啸自己拿了一根,还把另一根朝牛犇丢过去。
小胖子也有样学样,捡了根臂骨,踩在地上把手掌部分给撅了下来。
我满头黑线,都说酒壮怂人胆,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同时也为已经消散于天地的金盛游捏了把冷汗,堂堂的尸皇,最后留下的骨头,居然被这样折腾。
“小心别伤了自己,虽然尸皇已经死了,但不化骨本身就带着阴邪气息。”
我无奈提醒了一句,但这仨人完全听不进去,牛犇还把手里的腿骨往地上敲了敲,小声问我:“哥,这骨头是金的吗?”
“不是,但比黄金还要坚硬无数倍。”
我知道绝对没办法跟酒蒙子讲道理,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
把行李箱塞回床底之后,我就回到了窗边。这深更半夜的,楼道里的门早就锁了,只能爬窗户下去。
动手拧断防盗窗之后,我先爬了出去,我们宿舍是在四楼,对我而言还不算什么。
杨啸的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有样学样,跟着我顺着排水管爬下来。
最后是牛犇和小胖子,俩人仗着酒劲儿,我也在楼下施展玄术,艰难的给他俩接了下来。
小胖子最后落地,出了一身的汗,被冷风一吹,突然清醒了不少。
“欸?我怎么也下来了?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打架?”
我揪着他的耳朵让他闭嘴,低声道:“你特么不早说,我还懒得带你个累赘呢。要不,你自己爬回去?”
小胖子连连摇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翻墙夜出的经历了,还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
四个人躲在宿舍楼的阴影里,弓着腰一口气跑到围墙变幻,从学校里翻了出去。
绕了一段路到了学校正门,走出去没多远,就到了大路。
叫了辆车之后,来的是个兼职的司机,四十多岁的样子,牛犇就直接给司机说明地址。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才到了天明市的南门,到了护城河河畔的时候,司机就把车停下了。
岸边篝火窜动,远远看过去至少得六七十号人,黄毛也是个没脑子的,吃了两次亏,还以为能靠人数取胜呢。
不过,这一大帮子人,看起来还挺安逸,支了好几个烤架。
司机也探着头嘀咕:“这地方啥时候摆了那么多烧烤摊儿啊?”
我们没和他多说,牛犇一脸肉疼的付了车钱之后,司机师傅就调头离开了。
四个人迎着河面吹过来的夜风,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并肩往人头攒动的地方走去。
“小寒子,我饿了,这些家伙还真会享受,下回咱别在宿舍里喝了,也来这儿咋样?”小胖子咽了咽口水,抽着鼻子呼吸着夹杂孜然和肉香的空气:“卧槽,烤鱼,闻个味儿就知道厨子手艺不错。”
我们仨默默远离了他,杨啸直接把藏在怀里的腿骨抽了出来,豪气十足:“胖子,咱们是来帮老大救姑娘的,不是出来吃宵夜的。”
小胖子不以为然,小声嘀咕着:“还不是我迷迷糊糊的就跟你们过来了,要我说,小寒子一个人出来就搞定了,咱哥仨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宿舍里睡觉。”
杨啸一直痴迷于武侠和江湖,颇有些侠肝义胆,对小胖子的态度很是不忿。
“三国时候打仗,也不是刘备亲自去救自己老婆啊,还不是赵云去的?”
牛犇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赵云救的是阿斗,刘备那俩老婆是关羽救的,不是一回事儿。”
我懊悔不已,真不该把这仨货带回来丢人现眼。
还没来得及斥责他们,杨啸又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当着我们仨的面,播放了一首《骨滚长江东逝水》。
“你们看着我干啥?这歌不应景吗?”杨啸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伸手把他拉到一旁,转身看着已经被惊动的那群人。
黄毛被人簇拥在最中间,脸上贴了大大小小的膏药,冷冷的看着我。
这些人都把手里的烧烤钎子放下了,也没人再去照看烤架,空气中很快出现了焦味儿。
我走在最前,带着身后三个货色过去,小胖子还在我背后嘀咕:“浪费了,再烤一会就没法吃了。”
双方僵持了一阵,黄毛率先开口:“你还真敢来?就带了仨人?”
我歪了下脑袋,从人缝中看到了被挡在最后方的霍萌和陈意兰。这俩丫头被绑了手脚,嘴里也塞了毛巾,身上泥泞不堪,但射衣服还很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