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真有这个能力,尸神也未必会去找寻,毕竟它是由另一个人新生的神智修行而来的,没必要去和前尘往事扯上关系。
至于具体是真是假,我也只能推测。毕竟尸神境界,只是传说,连人类修士都难以成仙得道,尸体成神,从未有过证据确凿的先例。
而且即便只是尸皇,在邪异之中,也已经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比阴魂鬼祟或者妖灵精怪的修行,艰难无数倍。
但我默默用神识观测之后,却又有新的疑点。
金盛游,真的只是尸皇境界,距离传说的尸神依然是云泥之别。
“小方士,你在疑惑,为何我还记得生前之事。”
尸皇看穿了我的心思,面对这种邪异,早就不能把它当做愚钝的野兽对待。
甚至于,即便放在玄门之中,虽然敌对,也口头上也得称他一声前辈。
我没有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尸皇挑起嘴角:“那你可知,由一具冰冷的尸体,成长为本皇现在的处境,需要多少岁月?”
我想了想,坦然答道:“至少千年起步!且几乎没有千年成皇的,三五千年才算正常。”
尸皇的笑意更重:“六百年前!我被葬于此处!”
“因为龙脉!”我立马接话。
这次尸皇倒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又浮现笑意:“果然,闲暇之间,让你这小方士进来说说话,是有收获的。”
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他再次开口:“既然你知晓此地龙脉,那么我再向你问一个人!尹天,可还在世上?”
这才是今天我最为震惊的事,下意识开口:“你知道尹天?”
尸皇眼中突然带上狠厉,看向天明城的方向。
“万般缘由,拜他所赐!”
我默默等待着他,过了一阵,又怕他这种老怪物,可能动不动一个动作保持个三五十年都有可能,只能继续试探询问。
“你和尹天,有仇?”
尸皇收敛了狠厉之色,怅然道:“仇怨生于恩惠,最初我就该想到了,他也不如传说中的那般干净磊落。隐姓埋名的活了四百载,要说他没有任何私心,我是不信的。可惜的是,那个时候,我却信了。”
他这话有些绕口,我就问他能不能把话说明白。尸皇似乎也想随便找个人发泄下六百年的孤独苦闷,也愿意和我说话。
“六百年前,我还只是个一门心思求仙问道的商贾之子。一个自称是尹天的人找上了我。虽然我修行不精,但也知道传闻,尹天师未过百岁已经仙逝。但那个人,拿出了证据,我也不得不相信,他就是四百年前的尹天!”
我默默计算了个简单的加法,尸皇生前,是六百年前,再往前推四百年,刚好是千年之前,尹天的时代。
“他说要送我一份机缘,由我替他镇守山门。百年之后,就换人来替我。而且,他会庇护我的家族,令其发扬光大,在玄门立足。”
“我也是犹豫了许久,但自知在修行一途没什么天赋,就应允了他的提议。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而我也被困在了金棺之中。至于我的家族······”
他开始犹豫,我小声道:“村中还有金氏家祠,但却再没任何一个金姓族人。”
尸皇悠然长叹,屯吐出无形的尸气。
“我早就看到了,不足十年光阴,为我护陵的族人,先后退出了这个开辟出的村落。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当时我们这一族富甲天下,家族子弟从小娇生惯养,谁也不愿意待在这种贫寒之地。”
“但事后我渐渐窥探到了一些真相,尹天完完全全的骗了我。他并没有践行百年之期,更没有去庇护我的族人。时至今日,虽然家族人丁兴旺,但早就分崩离析,散落各地。也没人再记得我这位数百年前的人了,而且金家也和玄门再无缘分,只能泯然众生。”
我听出他的一份哀怨,但还是在他的底线上试探。
“你能在六百年的时间内成为尸皇,必然是此地龙脉加持。而且本属于你们家族的气运,也全都落在你一人身上了。这样算下来,是尹天成就了你。”
尸皇也无法否认,只是怅然:“六百年,我就登临尸皇境,但也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而且,这也在尹天的计算之内。我也只是他风水布局的一部分,如果我不是尸皇,又怎么能镇守的住山门呢?”
我已经是第二次听他说‘山门’这个词了,想来肯定是东山,因为金官村这片区域,就是东山龙脉的分支,而且堵在龙脉的唯一进出口上。
默默盘算了一下,虽然尹天又是谋划骗局,但这次做的似乎是好事。
东西两山,都是千年难解的祸乱之地。千年前的黑袍人将女鬼封禁在西山困阵,而东山的祸根,被尹天依靠尸皇气运挡住了。
当然,这其中真正吃亏的,就是这位尸皇。
不过我还是觉得,让他只用六百年的时间,就成长为尸皇,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但这种话,我是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的。
“小方士,你的心思太多了,我不喜欢。就此离去吧,去找尹天,告诉他,我终于从金棺中走出来了!”
我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这两位,都属于老怪物级别的。虽然表面上看去,尸皇可能更强。
但尹天比他存在世间的岁月更为久远,而且尸皇是他一手造就的,肯定能想到今日的因果。
不过即便他们来因为仇怨打起来,也和我没甚干系。甚至,我巴不得尹天吃点儿亏呢,这老怪物带给我的压力一直很大。
“怎么?并不想离去?”
尸皇再次开口,我拱手作揖道:“我这就去找尹天,替您传话。但我是进来找寻这几位同窗的,还是得向您通报一声,我才好把人带走。”
“同床?现在这世道如此露白了吗?床笫之事,都能被拿来直言了?”
我脚底下踉跄了一下,心道果然你们金官村难怪从古至今都那么闭塞,敢情从你这开始,就开始和外界脱节了。
“额······晚辈说的是‘同窗’,窗柩的窗,同学,一块请夫子教学问的,您应该能明白吧?”
我自以为已经解释的很明白了,却直接激起了尸皇的怒火。
“荒唐!女子怎可入学?”
我彻底无语了,干脆就跟他明明白白的讨价还价:“金前辈,现在真的女子也能入学了,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都能做。反正这几个人我就先带走了,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再专为您挑几个乖巧好看的,让她们陪您听听小曲儿下下围棋,你们那个时候的人,不都喜欢这些吗?”
尸皇转动了一下金色的瞳孔,轻轻摇头。
“不必了,你也留下吧。虽然心思多了些,但以后也能给我逗个乐子。”
我心里一慌,怎么谈着谈着把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