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两个人,每年就是二十四个人。
每次到了抽签决定的时候,都是对他们人生的一次考验。
选中了,就去死。
选不中,就活着。
在这里聚居的中土遗民们只不过三百余人。这已经是附近最大的聚居地了。
每个月都有一次送死的机会,只是凭借那虚无缥缈的运气,祈求这份灾难不要降临到自己身上。
陈安宁理解这群人的愤怒。
也知道被抛弃之后到底是什么感觉。
所以他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苛责这位白发老妪的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陈安宁以前认为,就算生活疾苦,可依旧要保持一份积极乐观的善心。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错了?
魔王笑吟吟的坐在屋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安宁被围攻。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中土百姓们有的手持木棍,狠狠的朝陈安宁击打。
也有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中土了。
还有的甚至想要下黑手,一根粗大的木棍想要砸死陈安宁。
也就是这个时候,魔王一挥手,陈安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旁边。
他笑吟吟的说道:“被自己的子民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吧?”
陈安宁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伤口,说:“这是我欠他们的。”
魔王嗤笑一声:“你欠他们的?真是迂腐!”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你不欠任何人!”
“怎样?都是一群中土弃民。要不我帮你把他们杀光?”
“放心好了,杀光也就几分钟的事,我保证没人知道!”
原本还神色安然的陈安宁猛地转过头来,神色极度的严肃。
“你若敢动这里的百姓!我必定不会让你如愿!”
“到时候我直接自杀,你就永远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半点国运!”
魔王眯着眼睛,这的确是个问题。
这段时间的接触,魔王已经知道了陈安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的敢死。
魔王淡淡的说:“陈安宁,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陈安宁默默的说:“我从来不参与赌博。”
魔王笑道:“先别忙着拒绝。”
“你不是一直自称中土民众吃苦耐劳,懂得牺牲,大义凛然吗?”
“现在看看,好像事情也不像你说的这回事。”
“你呢,若是能让这里的百姓全心全意的继续支持中土……”
“嗯,我就放你离开,好不好?”
“但你若是做不到的话,你所承载的中土国运,就要无条件给我!”
陈安宁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思索再三,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行!”
就算魔王不说,自己也不会就这样离去。
中土的民众吃苦耐劳,不畏牺牲,怎么可能就变成这副模样呢?
这里是中土的土地范围!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有敌视中土的老百姓存在!
魔王见陈安宁回答的干脆,笑道;“三天。”
“最多就是三天时间!”
“这三天内,我只负责你的生命安全,不会负责其他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就赌一赌!看看中土到底是不是气数将尽!”
中土是不是气数已尽?
陈安宁不知道。
但陈安宁知道,自从中土决定南迁东北地区所有民众之后,就注定要对不起那些被遗落的百姓。
在之前,陈安宁曾经懊恼过,曾经内疚过,也曾经后悔过。
他甚至想过,自己欠这些民众一条命,等战争胜利之后自己若是没死的话,就得还给大家这条命。
但现在,他可能要提前面对这些被抛弃的民众了。
陈安宁深吸一口气,再次迈步朝小镇里面走去。
这本就是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
他相信,这些深爱着中土的民众只不过是悲观绝望下,才对中土产生了仇恨。
他也相信,中土终究是这些人的祖国。
看着陈安宁离开的背影,魔王不可察觉的笑了一下。
国运是什么?
不是你掌握有多大的地盘,也不是你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而是你到底有多少人拥戴。
拥戴你的人越多,国运就越强。
国运越强,领导者的实力就越强,领导者的实力越强,反馈给民众的信念就越强。
民众的信念越强,国运才会更强。
所以国运,民众,领导者,一环扣一环,才构成了一个国度的强大。
中土放弃了东北地区的一部分民众,导致这些民众对中土产生了极大的仇恨。
如果这股仇恨无法被平复下来,就代表着东北地区再也不会为中土提供国运。
而这部分国运,就是魔王一直觊觎的。
但若是陈安宁取得了这些被抛弃者的谅解,那么这部分国运就依然属于中土!
自己想要夺取中土国运,就更加大费周章了。
想到这,魔王自言自语的说道:“仇恨会蒙蔽人的双眼,会激发人内心的戾气。”
“陈安宁,你想取得这些人的谅解?怎么可能!”
“本王会等着你的失败,然后夺走属于中土的这部分国运!”
与此同时,我对面的老人正在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甚至想要拔掉插在地上的红色战旗。
我双眼满是怜悯,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杀死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实在是非我所愿。
但此时的老人心中早已经被仇恨所占据。他憎恨中土,憎恨那些抛弃了他的驱魔人。
最主要的是,这位老人全身已经被阴气环绕,本身就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撑不过十天半个月!
所以……
杀了吧!
杀了吧!
杀了吧!
这三个字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我内心挣扎了足足七八分钟,我才猛地睁开双眼。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老人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手里的斧头狠狠的朝我脑门上劈了下来。
这老人连最低级的d级都达不到,又年老力衰,就算我站在原地不动,他也伤不到我。
更何况就在斧头落下的时候,水火辟邪衣早已经自动护住了我全身。
生锈的斧头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老人被斧头反震的力道震的踉跄后退。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刀枪不入!
我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老人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怎么还不去死!”
“想让我们原谅中土?门都没有!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驱魔人,永远都不明白我们这些底层民众到底吃的是什么苦!”
“永远都不理解我们到底承受了多少灾难!”
我抬起头来,目光凛冽。
“你说我们不知道民众到底承受了多少苦难?可你又怎么能知道,我们这群驱魔人,为了能给中土的百姓留下一份生存空间,到底也付出了什么!”
“在东北地区的民众南迁的时候,为了保护你们,八千镇魔兵惨死在战场上!出马弟子们损失达到了一千六百多个!”
“为了保护你们,那些不懂阴阳的治安兵们,凭借手里简陋的武器,硬生生的抵挡了足足五千多八旗尸兵!而他们,付出了将近一万三千多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