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这一下，给了白千羽缓冲的机会，摔在地上之后，他赶紧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口气把腰间所有的飞刀都甩了出去。

无脸男一时间也只能闪躲，身上又被划开了四五个口子，只可惜，这样的攻势并不足以置对方于死地，半分钟后，白千羽的飞刀宣布告罄了。

无脸男抬起手，将戳在自己身上的飞刀一把一把地拔了出去，动作丝毫没有犹豫，身形也丝毫没有变化，仿佛他是一个机器人，永远没有痛觉一样，可白千羽就不同了，手臂上的剧痛几乎让他快握不住剑了，显然他才是一个正常人。

两个人的血都在越流越多，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进了脚下的水里，体温在下降，一锤定音的那一刻越来越近了，这大家都感觉得出来。

“哈……”白千羽忽然间释然地笑了笑，“我明白了……不得不承认，论玩刀，我确实略逊了你一筹……不过没关系，我向来也不是一个以格斗见长的人，虽然我并不是很想这么做，但——是你教我的，偷袭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要能干掉对手就够了。”

无脸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听到这一句话，气息明显顿了一下，他似乎已经听出了白千羽话语之中的弦外之音。

只见白千羽缓缓举起了短剑，把手指放在了上面的红色按钮上，人已经开始笑了。

“我比你先来的，怎么可能事先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呢？看看你的身侧，我想知道，这份惊喜，是不是可以真的把你变成一个没有脸的人。”

无脸男握着尖刺的手登时一紧，瞥了一下四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在两侧墙根下的夹缝里，暗暗隐藏着好几只银色的羽箭。

“再见！”白千羽气冲冲地叫了一声，按钮恶狠狠地按了下去。

“轰——轰——”火光四起，震得整个下水道地动山摇，白千羽不知何时已经把绳索箭按在了弩上，回身一拉，飞速逃离了爆炸的范围。

这么久了，就等这一下，白千羽确实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将无脸男往爆破圈的位置拉，如果真的打不过，这是他的最后一手，虽然有些不讲武德，但武德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应该对星神这样的人说的。

无脸男也许终于是有些慌了，动作急促得不像话，见火光已起，他紧忙做了个恶狗抢食一样的姿势，拼尽全身力气，想要逃出那火焰与气波，但爆破箭的威力岂是开玩笑的，白千羽敢这么干，一切定然是已经被他给算准了。

热浪席卷了好久，白千羽自己也被震得够呛，一切缓和下来之后，无脸男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了，衣服、肌肉翻飞，血流如注，没有直接死掉，运气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也就只有他，能做到躲得如此的及时了。

白千羽仍有些骇然，在他的预想里，没有直接干掉无脸男的可能性应该只有不到百分之十而已。

此时的他其实也已经处在强弩之末的边缘了，无脸男的武器带来的贯穿伤一向是如此，不但会最大程度地削弱一个人的自愈能力，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迅速地抽取人的气力，白千羽的身上已经有了两处贯穿伤，挺了这么久，脚下的清水都已经变成血水了，属实也没比那无脸男强到哪去了。

成吧……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把所有的招都使尽了，恐怕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看谁的血条更厚了。

“哗啦……哗啦……”

两个人拖着沉重的步子，蹚着水，一点点地向对方靠近，白千羽摸了摸衣服上下，把所剩的最后一支羽箭装在了弦上。

距离不断地缩短，但白千羽却迟迟不敢把这一箭给射出去，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只有两人靠得足够的近，这一箭的把握才会高，如果不成，他就只能指望着拼刀了，那显然就是在拿自己的短处去攻对方的长处了。

而无脸男面对白千羽的瞄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坚定不移地行进着，仿佛他从来未有过一丝恐惧一样。

空气已经近乎静止了，哪怕是呼吸来带的气流波动，仿佛都如同滔天巨浪一般，七步，六步，五步，白千羽拼尽全力地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屏息凝神，四步，三步，两步，就在无脸男的脸几乎已经凑到面前的时候，白千羽终于狠狠地一扣扳机，将这最后的希望发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银影离弦，电光火石之间，无脸男猛地一偏脑袋，那箭头蹭着他的脸颊划了过去。

血滴留在了箭头上，死死地戳进了身后的地面里，无脸男的耳朵登时被削没了半个。

“干！”白千羽近乎绝望地骂了一声，仅仅是如此，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也就是说，还是射偏了。

再想变弩为剑，可动作还是慢了不到半拍，那边的尖刺已然亮出，“咕叽”一声，整根没入了白千羽的肚子里。

“噗啊——！”白千羽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咧着嘴，牙齿都被染红了，踏妈的，他都已经被炸成这样了，动作居然还是比自己快，这特么也太离谱了吧？！

无脸男一时间把所有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推着白千羽一路向后退，白千羽赶紧握住了对方的手，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可怎么着都无法让对方停下来，两个人一口气退了十好几米，沿途踩起了半人多高的水花。

白千羽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肠子都快被搅烂了，再这样下去，真他妈的要死了，白千羽索性一咬牙，一狠心，什么也不管了，转手也把自己的短剑刺了出去。

“唰！”无脸男的肚子也被扎了个对穿，鲜红的颜色顺着剑刃流出，已经不是液体，而是粘稠的血浆了。这回无脸男的动作总算是停下来了，同样也攥住了白千羽的手，但他现在的力气，同样也不足以控制住白千羽的动作了。

“啊——我他妈弄死你妈啊！！！”白千羽狂叫着，一把拔出短剑，又给了无脸男一下，剑刃穿进去之后，还顺带转了好几个圈，直接把无脸男的肚子挖出了一个大窟窿。

哪怕是这样，无脸男都没有闷哼一声，他知道白千羽这是已经打算玩命了，干脆也不指望躲了，于是尖刺也是猛地拔了出来，连着再给了白千羽两下。

白千羽一阵剧痛，跟生孩子似的，差点就昏厥过去了。他现在大脑已经完全混沌了，只知道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晕，下意识地就继续重复起拔剑和刺剑的动作来了，“啊啊啊啊啊啊！”一口气下去，白千羽不知道自己捅了对方多少下，而无脸男同样是不停地抽动着手，几乎是自己中了多少剑，就一定有多少次原数奉还了回去。

两个人像两条鱼一样，在水中挣扎着，扑动着，手中的武器都已经沾满了血浆，双方的腹部都已经变成了一坨烂肉，可哪怕是这样，两个人都还是没有停，依就是一剑一剑、一刺一刺地，向着对方捅了过去。

只知道，两个人的动作速率都在越来越慢，从最开始的一秒几下，到一秒一下，再到几秒一下，力道也在一点点流逝，伤口已经越变越浅了，可两个人就是不停，就是不停，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谁也没有就这样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