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脉在地下,那布衣鱼也在地下,土司又是怎么得到那些鱼肉的?如果说河脉一直延伸到了地表,罗中行上次来的时候就能顺着河脉找到大墓,还用得着等这么久?
仁青进入大墓需要初代大巫的血脉,罗中行也需要吗?以他的能力,需要吗?
梁厚载听到我的话也是抿着嘴摇了摇头,我转而问敏度:“土司是从什么地方弄到那些鱼肉的?”
敏度:“我也是刚回来,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啊。”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还是带着一点沉闷,显然还没有从土司的死讯中缓过来。
梁厚载对敏度说:“那个叫马次的不是土司的厨子吗,他肯定知道鱼肉打哪来的。”
敏度好像一早就想避开我们几个似的,连忙说了声“我去问问他”,随后就匆匆忙下了楼。
吴林目送着敏度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过头来问我:“接下来怎么着?”
我说:“如果能搞到大墓的消息,咱们就先找大墓,如果搞不到,我和你回小楼那边,咱们守着次旦大巫,让梁厚载他们在这里守着村民。”
吴林没说话,他用后背靠着墙壁,默默点上了一根烟。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吧,敏度回来了,可他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在场的人都眉头大皱,他问过马次那些布衣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可马次却说捕鱼的人就是仁青,除了仁青以外,没人知道布衣鱼来自哪里。
看样子找墓的事真的是一筹莫展了。
我心里正这么像,就听梁厚载问敏度:“你们那个祭台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大巫在那地方祭天吗?”
敏度摇头:“村子里没有祭天的习惯,当年建造那个祭台,原本是用来镇鬼的。”
“镇鬼?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我朝敏度扬了扬下巴。
敏度就说道:“传说在早年的时候,一到每年的七月十五,祭台那边的白土里就有大量死人钻出来,最初土司和大巫只在那一天夜里让村民们戒严,并趁着第二天太阳正烈的时候将爬出来的死人都处理掉。”
一旁的刘尚昂插嘴问了句:“怎么处理?”
敏度回应:“相传那些死人只在晚上活动,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以后它们就全都躺在了地上,土司就命村民捡了这些尸体,将它们一把火烧掉。直到十世大巫掌管村中祭祀的时候,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才召来了山神,在那里建造了一座祭台。”
“十世大巫……”梁厚载看了看次旦大巫,说:“如果按照每一任大巫在位的时间都在二十年到三十年来推算,在两三百年的时间里,每年都会有死人从地下爬出来,每次爬出来多少?听你的意思,祭台是山神建的?”
敏度一个一个地回答者梁厚载的问题:“按照典籍上记载,每一任大巫的在位时间平均在三十年左右。也是古籍中记载,每次从地底爬出的死人至少上百,三百年,就是三万吧。在很早的时候,村子里的大巫是可以驱使山神的,那时候的山神也被称作大巫的使着,可祭台建立以后,山神和大巫之间的联系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割断了,在那以后,大巫无法再驱使山神。”
梁厚载接上了话:“可土司却可以通过祭台来召唤山神。另外,你刚才说祭台那边原来是一片白土地,可现在那里为什么变成了普通的土色?”
敏度说:“土色也是在祭台建立以后发生变化的,这些信息都能从小天山的古籍上找到。”
梁厚载点了点头,又问:“祭台就是山神一手建成的吗?如果没有其他人帮忙,以大巫的能力,真的可以镇住深埋地下的东西?祭台下面到底有什么?不是说镇鬼吗,可弄了半天镇住的只是邪尸啊,这又怎么解释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敏度紧紧皱起了眉头:“你问的这些,古籍上都没有记载。”
“不可能有记载,”梁厚载环抱着双手说:“就算祭台下面没有大墓,也一定埋着其他的秘密,可问题是怎么发掘出那些秘密呢,直接挖下去吗?”
今天梁厚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说完一番话,最后的尾音都是带波折的。
我说:“肯定不可能直接挖,那样动静太大了。你觉得,祭台下面有大墓的几率有多大?”
梁厚载:“很大。”
我揉了揉左侧的太阳穴:“如果直接挖穿祭台,太耗时,如果发动村民一起挖,又太过冒险。不行啊,还是先守着次旦大巫吧,看看仁青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动静。”
梁厚载叹了口气:“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在这之后,我让梁厚载他们留在仓库协助敏度,有和吴林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次旦大巫护送回了小楼。
一路上,次旦大巫一直试图和吴林交流,可他对吴林说了很多话,吴林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一到小楼,我和吴林立即用木板封住了绝大部分窗户,小楼仅剩的出入口就剩下了一楼的房门和二楼的一扇窗户。
吴林在小楼上仔细探查了一圈,直到他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将土司的尸体拖出卧室,硬逼着次旦大巫住在那里。
对于此,次旦大巫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当吴林将他推进那个卧室的时候,他死死抓着门框,朝着吴林大声吼叫。刚开始吴林一直没说话,就是硬生生地要将次旦大巫塞进去,后来大概是觉得没办法,才朝着次旦大巫喊了一句什么。
我根本听不懂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也不知道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样的意思,当时次旦大巫看着吴林,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乖乖地退回了屋里。
吴林锁上了房门,然后就跑到楼梯上抽烟。
我凑在楼道口,问吴林:“你刚才对他说什么了?”
吴林长吐一口烟雾,说:“我告诉他,我只负责保他不死,其他的事与我无关,其实就算他死了也与我无关。”
“什么意思?”
吴林又是长吐一口烟雾:“这和你无关。”
过了很久,他又很突然地问我:“你怎么看待次旦大巫这个人?”
我想了想,说:“我看不透他。”
吴林笑了笑:“我能看透他,但他自己却看不透自己。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我撇了撇嘴:“你自己能听懂就行。”
吴林掐了一支烟,又点上一支:“他有的时候是个真正的好人,有时候是个魔鬼。”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吐着云烟,掩藏在云烟后的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好像急盼着我给出一些回应。
我确实给出了回应:“你的意思是,次旦大巫是双重人格?”
吴林叹了口气,拍拍屁股上的尘从楼梯上站了起来,一边说着:“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守二楼,我守一楼,厨房在一楼,早饭我来弄。”
我问他:“土司的尸体怎么处理?”
“存到冰柜里了。”吴林一边说这话,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坐回沙发上,从背包里拿出了鹿皮,慢慢地擦拭起了青钢剑。
清晨五点,天色还是和夜晚一样,到处都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