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又看了土司一眼,随后才对我说:“次旦大巫说宝顶的人会遵从土司的命令,幸存者都可以进入高墙。”
转达完次旦大巫的意思,吴林又问我:“你打算怎么处理土司?”
我说:“软禁起来吧。”
吴林沉默了一会,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他的短暂交流中,我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即便知道他现在站在我们这边,可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这个人让人琢磨不透,同时我又隐隐预感,他之所以帮助我们,似乎有其他的目的。
我对吴林说:“我们留下来安置土司,麻烦你和次旦大巫出去迎接敏度和那些幸存者吧。没有次旦大巫出面,他们进来的时候可能会受到阻碍。”
吴林先是点了点头,又问我:“你们两个是怎么越过高墙的,守卫没有发现你们吗?”
刘尚昂在我身后回应道:“我们也是觉得那四个守卫日夜守着墙头怪累的,就让他们美美睡了一觉,现在估计快醒了。”
吴林皱了一下眉头,又快速对次旦大巫说了些话,次旦大巫立刻上了楼梯,不一会又下来,此时他的手里多了一面铜锣,兜帽也重新戴在了头上。
吴林一见他下来,就立刻推门出去了,次旦大巫紧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
透过窗户,我看到吴林出门以后就朝着高墙的方向一路飞奔,他的速度比刘尚昂还要快,而且步伐轻盈,几乎没有脚步声。
这个人不管是功夫还是身体素质都远远超过我,我推想,就算仉二爷和他对上手,也未必能沾到多少便宜。
吴林走后,次旦大巫在街道上敲响了铜锣,一扇扇民宅的大门被打开,村民从屋子里出来以后,就快速朝次旦大巫那边靠拢。
刘尚昂凑在窗户上看了一眼,有些担忧地问我:“这个次旦大巫不会背叛咱们吧,他一下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如果他让这些人将咱俩围住,估计咱俩今天就逃不掉了。”
外面的街道总共聚集了三百多号人,大多数都是身材健硕的青壮年,如果次旦大巫要围攻我们,就算这些人身上没有功夫,我和刘尚昂两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三百个壮年男人,而是次旦大巫和敏度之间的关系。目前来说,谁也不能保证资历更老的次旦大巫不会从敏度手中夺权,即便他刚才主动提出让敏度暂时代理土司的权利。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吴林和眼前这个次旦大巫,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信任他们。
次旦大巫将村民聚集起来之后,就开始了他的演讲,在次旦大巫演说的时候,我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愤怒,也没有过度的兴奋,这就足以说明次旦大巫没有鼓动他们来攻击我和刘尚昂,甚至都没有提起我和刘尚昂的事。
在这之后,我和刘尚昂就将精力放在了土司身上,我们两个先把他捆起来,又将他运上了二楼,在我找出炼尸人之前,土司不能离开二楼,而敏度他们也不能到二楼上来,包括次旦大巫也不能上来。
如今,土司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被我扣押的犯罪嫌疑人,也许他和炼活尸的事无关,但他作为一个经常和外界有交集的人,却施展各种手段防止村民离开村子,这已经属于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而且他篡改教义,以迷信邪说蛊惑、蒙骗村民,以此获取个人利益,另外他还将自己神格化,被他扭曲过的这套宗教体系,完全符合刑法中对于“邪教组织”的定义。
除此之外,土司身上还有许多其他罪名,我懒得帮他一一列举了。
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将他送上法庭。另外,那两个发动村民互斗的头人也得做好被判决的准备了,至于那些参与了互斗并有可能伤人、杀人情节的村民,不知道法院会怎么判。
不过这些事也不我该考虑的,我们只负责处理当前的问题,收尾的人是庄师兄他们。
小楼的二层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很大的客厅,其中一个卧室里竟然还带着独立的卫生间,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子里,最让我惊奇的事情莫过于这个卫生间里竟然还有抽水马桶,说明当地人不但拥有自己的发电厂,极可能还拥有比较成熟的排污系统和供水系统。
不用猜,这个带着独立卫生间的卧室就是土司的寝室了,我们索性就将他关在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等到他醒过来以后,刘尚昂自然会好好招待他一下。
我回到一楼的时候,次旦大巫正好进门,他摘下了头上的兜帽,脸上露出了极度疲惫的神态,刚才的演讲似乎耗尽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气。
他原本想上楼,我就挡在楼梯口上冲他摇了摇头,次旦大巫张了张嘴,似乎想和我交流,可他很快又想起来我们的语言不通,他有些担忧地朝倾斜向上的楼梯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坐在了一张小杌子上,闷闷地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次旦大巫的长相和我师伯有点相似,他鼻梁很高,鼻子大而坚挺,眼睛很小,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纯白色的,胡子一直垂落到胸前。之所以说他和我师伯相似,是因为他那张脸看上去也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我师伯的外表看上去有点像睁大眼睛的猫头鹰,而老人给我的感觉,则像是一只眯着眼睛的白头鹰。
他很少与人对视,似乎是在刻意隐藏着眼神中的锐气。
我靠在楼道口,默默地打量着他,他没有留意到我的目光,就是一直盯着地面。
没过多久,有人敲响了房门,次旦大巫赶紧起身开门,外面的人是吴林,他先是简短地和次旦大巫交流了一下,接着又转向了我:“敏度说,犀牛泉那边还有一些伤员,你打算怎么把他们运过来?”
我说:“伤员的数量不少,有一些还是重伤,必须将宝顶这边的人派出去,分批次将伤员运过来。对了,这里有医生吗?”
吴林又和次旦大巫说了些什么,应该是将我刚才的话翻译给了次旦大巫。
次旦大巫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有几次将视线转向了我这边,嘴上一直没有停止说话,我感觉他有一些话可能是直接对我说的,但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良久,吴林才对我说:“大巫说,敏度必须留在这里主持大局,我和他跟着你们去犀牛泉,之前我看到队伍里有两个女人,她们都是你的朋友吧?次旦大巫刚才对你说,像这样的救援行动,是不能带女眷的。”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她们不是女眷,是我的帮手。”
吴林摇头:“帮手也不行,如果参与救援的人发现队伍里有女人一定会出问题。”
我问他:“出什么问题?”
吴林说:“在这地方,男尊女卑的问题非常突出,甚至于有些人认为女人是污秽的,而救助犀牛泉的伤员则是一件很高尚的事。他们无法接受在高尚的行为中混入污秽的东西,轻则拒绝跟随行动,拒绝服从命令,重则……他们可能会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