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几年前,我为了给师父守丧,也在寄魂庄过了一段封闭的日子,实话实话,那样的感觉很不好,就像是整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长久的沉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的性格。
可我就算有心想带他们离开这里,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绝的老羌寨,才是他们最安全的居所。
到了外面,没人知道葬教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也没人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想,如果没有葬教,他也该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在学校中度过自己的青春年少吧。
对于这些老寨里的孩子来说,他们的人生有着无法弥补的缺失。
我心里想着这些,一时间出了神,直到罗菲碰了碰我的胳膊,对我说一声:“走吧”,我才叹了口气,继续朝巷子的尽头走去。
过了巷子,就是一条稍显泥泞的土路,我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途径一道很长的山坡,最终来到了少年口中的“老坝”。
这是一个位于峡谷底部的旧石坝,石坝中间已经被河流冲垮,只剩下了坐落在河道上的两个石墩子,以及位于浅水带的一小节坝身。
今天早上,我站在峡谷边缘朝谷底观望的时候,还只能看到一团浓郁的迷雾,可到了谷底,视野却变得异常开阔,迷雾不知道什么散尽了,阳光照进峡谷,在数百米外的河道上都能看到一层亮白色的反光。
我凑到河床那边看了看,偶尔能看到从河中游过的鱼。
透过清澈的河水,能看到那些鱼的身子比较细长,游速度很快。我对鱼的了解,只限于不同的鱼有不同的烹饪方法,却没能力辨认出各种鱼的品种,不过一般来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鱼,烤制的方大多比较相近。
河道附近有一些断树枝,但因为附近的潮气重,这些树枝都无法直接当做柴火来烧,我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对仙儿说:“仙儿,你用狐火灯笼烤点干柴,顺便找一块比较平滑的石头过来。”
仙儿很不满地耸了耸鼻子:“那我到底是烤柴火啊,还是找石头啊?”
罗菲就在一旁笑着说:“我去找石头吧,你要多大的?”
我说:“我是想弄块石头来当切鱼的板子,你看着找吧。”
罗菲点了点头,就在河道上仔细寻觅起来,仙儿则捡了一些湿了的树枝,用狐火灯笼烤将它们慢慢地烤干。
想当初在乱坟山地宫,我和师父就曾用狐火灯笼烤过湿藤,效果还不错。仙儿摆弄了一会,就烤好了一把柴火,我又找了几块比较长的石头,在地上围了一个小圈,让她将烤好的柴火放在石圈里点燃。
仙儿闷闷地做着自己的事,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不理我,偶尔还瞪我两眼,好像跟我有多大仇似的。
在这种时候,我可不敢去招惹她,万一她突然暴发,我估计要连着几天没好日子过。
罗菲从上游的河道里找到了一块已经被水流磨滑的青石板,见她们两个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才挽起袖子,徒手从河水中抓了几条鱼。
对于从小就练手上功夫的我来说,从河道里抓鱼不是什么难事。
抓鱼的时候,我还特意试了试鱼身上的韧性,这些鱼很肥,但肉质很有韧性,估计口感应该会不错。
在我拿出匕首,在河道旁边清理鱼内脏的时候,罗菲走了过来,对我说:“这条峡谷,还是咱们之前见到的那条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什么意思?”
罗菲说:“昨晚穿越峡谷的时候,我听到峡谷底部的水流声音很湍急,水量也很大。可眼前这条河却不是这样啊。”
我笑了笑:“谁知道呢,这条峡谷怪异得很,也许咱们昨天晚上听到的流水声,并不是来自于地面上的河流呢?”
罗菲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在峡谷中,还有一条地下河。”
我将刚收拾好的一条路放在旁边,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听到的流水声,怎么说呢,很沉闷,而且空洞,不像是地表上的河流发出来的,倒像是流水穿过洞穴发出的声音。我认为地河应该就在地上河的正下方,这确实很不寻常,一般来说,就算河道下方有暗河,他们站在峡谷上方,也不可能听到从地底下传来的声音。另外,昨天晚上路过峡谷的时候,我曾感应到一股很中正的炁场,那股炁场,应该也是从地河中散发出来的。”
罗菲:“中正的炁场?”
我点头:“起初见到峡谷中大雾不散,我也曾怀疑,谷中可能有邪物作祟,可邪物身上不可能有那样的炁场。在老白头家后的那口泉眼里,也带着同样的中正炁场。所以我认为,老羌寨所在的这片山地,绝对不是什么阴邪之地,它是一块宝地。你还记得吧,昨天晚上老白头曾说过,这里有一个倒塌的古墓。”
罗菲也点了点头:“记得。”
没等我再开口说话呢,仙儿就在远处嚷嚷起来:“你们聊完了没啊,什么时候吃饭?”
我和罗菲都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收拾好的鱼以后,我用石头和背包里的铁条搭了一个临时的烤架,将鱼穿上去,一边均匀地撒着调味料,一边慢慢地翻烤着。
仙儿就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火焰上方的鱼,我看到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你别着急啊,慢工出细活。”
仙儿白我一眼:“我才没着急呢。”
我对她说:“这种鱼我以前没见过,头一次做,也不能保证味道怎么样,如果等会鱼不好吃,你可别怪我。”
仙儿总算是露出了笑脸:“你这人虽然不怎么靠谱,可厨艺还是不错的嘛,肯定好吃。”
等鱼皮烤到发黄,我就用匕首避开了鱼身,在里面撒上调料,放在火上慢慢地烘烤着,这种鱼太肥,我怕味道进不去,又在鱼骨内侧划了几道口子。仙儿一直在旁边问我“好了没好了没”,我明明让她再等等,可她已经伸出了手,撕下一条鱼肉塞进了嘴里。
她被烫得一直嘘气,罗菲拿出了水,让她喝一点,降降温。
“行了行了,烤到这样最好,再烤肉就老了。”仙儿一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鱼拆下了烤架。
我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你慢点,小心烫。”
仙儿白我一眼:“要你管。”
我笑着问她:“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仙儿很小心地将烤好的鱼凑到嘴前,敷衍一声:“还行。”
她说还行,那就说明味道很好,如果她说“相当凑合”,那就说明味道非常好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又将剩下的几条鱼也穿在了烤架上。
罗菲和仙儿在旁边吃鱼,我则一边翻转着鱼身,一边时不时地朝河道上游观望。
我发现,身处在老坝这个位置,也不是完全看不到雾气,在四五百米开外的地方视线就稍微有些模糊了,说明那里有很淡的雾气笼罩,我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发现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景物有些飘忽,这应该是因为那里的雾气正在不断地飘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