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冯队你放心,”马建国赶紧解释道:“这件事已经被杨局压下来了。我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我反正是坚决不会信的。”
冯师兄盯着马建国看了好一会,最后才点了点头,又将脸转向了窗外。
原本马建国打算放下我们之后,再把冯师兄送回家去,可冯师兄却直接下了车,让马建国自己回去了。
冯师兄一直目送着马建国的车走远,才叹了口气:“好事不成双,祸事不单行啊。”
我有些担忧地问冯师兄:“师兄,你不会真的索贿了吧?”
冯师兄笑了笑,说:“那种事我当然不会做。杨义这个人有问题,他现在看来是发现我在调查他了,举报信的事,肯定也是他一手搞出来的。马建国今天就是给我报个信,不过他这人,老油条了,两边不得罪,一边跟我报信,一边还要帮杨义说好话。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冯师兄口中的杨义我是知道的,他就是马建国之前提到的那个杨局,是去年下半年才调过来的新局长,我曾听师父说,杨义刚上任的时候冯师兄就觉得他不对劲,这大半年来,也一直在调查他。
人家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看我冯师兄的样子,好像对于举报信的事情也不怎么在意。现在唯一能让冯师兄感到苦恼的,大概就只有桃花劫的事了。
这时候赵师伯走了过来,朝我冯师兄招招手:“有义,你跟我来。”
刚才冯师兄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可被我赵师伯唤了这一声之后,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弱了,灰头土脸地跟着赵师伯走了。
当天晚上,师父家的灯亮了整整一宿,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和梁厚载去上学的时候,还能看到从师父家客厅里散出来的灯光。
看样子,赵师伯昨晚应该是和冯师兄进行了一次苦心长谈,不过至于他们究竟都聊了些什么我就无从知晓了。
我和梁厚载离家大半个月,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跟不上老师的教学进度了,老师在黑板上讲,我们两个就在下面自学。
那天有一节数学课,我记得高中教数学的应该是个女老师,留着一个很夸张的鸟窝头。我和梁厚载在下面自学的时候,她老是点我们两个的名,让我们两个看黑板。我明明告诉她,我半个多月没来学校了,黑板上的内容我看不懂,必须先把前面的知识弄明白,可她还是很执着地让我们看黑板,弄得我和梁厚载一点脾气都没有。
那个老师在我们学校待了没多久就转行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后来换的数学老师就是我高中四年的班主任,姓刘,也就是因为这位班主任,我才能在复读一年之后顺利参加高考。不过他和鸟窝老师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在他上课的时候,要求所有人必须紧盯着黑板。
以至于我毕业这么多年了,见到刘老师的时候还是会叫他一声“黑板老师”,刘老师也不生气,每次我这么叫他,他都是一副很开心的表情。
刘老师说,我能那么叫他,就说明我把他记在心里了。
虽然我从小厌学,不过在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中碰到的好老师还是很多的,刘老师就算其中一个,不过他和我经历的那些事情没有什么交集,也许在这之后,我也不会再提到他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王大朋突然跑到学校来了,他也不知道是从哪知道了我和梁厚载所在的班级,那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看见王大朋站在教室窗外,笑着朝我们招手。
我当时上的高中就是市一中,王大朋辍学之前,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刺头,很多老师都认识他。
巧的是当时上物理课的老师原来就教过王大朋,他看到王大朋在窗户外面冲我和梁厚载招手,就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怼了我和梁厚载一眼。当时我和梁厚载就坐在窗边,老师一眼就能看明白王大朋是在冲谁打招呼。
想想我,从小学开始就被老师和同学贴上了“坏学生”的标签,初中三年我好不容易将这个标签从身上撕下来,没想到高中一开课,这个标签又重新贴回了我身上,不只是我,连梁厚载这样的老实孩子也从那天开始,变成了老师眼中的不良少年。
我和梁厚载就一直低着头看课本,估计不理王大朋,可王大朋见我们不理他,竟然敲了敲窗户,一边还喊着:“道哥,出来下,找你有点事。”
我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打开窗户,对王大朋说我们现在在上课,让他有什么事等放了学再说。
王大朋也很知趣,听我这么一说,就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安静等着了。
可我发现,这时候物理老师看我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鄙夷了,简直就是嫌弃和不屑。
但我也不能因为老师对我有看法就和王大朋划清界限吧,虽然我对王大朋没有什么好感,可毕竟是朋友。
物理老师的那种眼神一直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才挪开,我顿时有了一种哑巴吃黄连的吧里有做饭的家什吗,回头帮我们热热火烧就行。”
王大朋立即点了点头:“有有有,网吧后面就是我住的地方,锅灶什么的都有。”
在王大朋说话的时候,刘尚昂一直盯着他看,过了好半天,刘尚昂才认出他是谁,当即喊了他一声:“王大朋?”
王大朋也朝刘尚昂望了过去,可是他看了刘尚昂好一阵子,也没想起来刘尚昂是谁。
还是梁厚载在旁边说一句:“这是刘尚昂,你不会忘了吧?”
“哎呀,小昂哥啊!”王大朋立刻伸手和刘尚昂握了握,嘴上还说着:“你看我这记性,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哪能认识道哥和载哥啊,哎呀,你真是我的贵人啊,来来来,受我一拜。”
王大朋这么说也就是闹着玩的,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能真拜啊?
可刘尚昂突然说了一句:“你拜啊。”
这一下,王大朋就尴尬了,他绝对没想到刘尚昂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就在这时候,刘尚昂又说了一句:“一年多没见,你怎么成这样了?跟个老头子似的。”
之前忘了提王大朋现在的打扮,他现在梳着一个油光的大背头,白衬衣、黑色的西服裤子、黑皮鞋,再加上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和腋窝里的公文包,活脱脱一个社会人士。如果不是我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乍一看见他这模样,说不定真把他当成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
刘尚昂平时和别人说话就是这样,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耿直,可在别人眼里,这就是尖酸刻薄。这一下弄得王大朋更尴尬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我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就戳了刘尚昂一下,又对王大朋说:“那什么,咱们现在就去你店里看看吧,如果事情办完的早,我们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王大朋说了声“好”,之后就跑到马路边,推来了他那辆二手摩托车,说是要在前面帮我们领路,之后就骑着摩托朝王庄那边去了。
王庄这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如今的城乡结合部已经被建设得有模有样的,我记得几年前的永安路还是一条很狭窄的小土路,现在也被拓宽,重新铺成了柏油马路,在马路的两旁,则是一排整齐的门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