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坐下不久,围着圈跑的二娃子就停在了我身后。我以为她是讲手绢丢在了我身后,所以我转身打算去捡,然后再起身去追她,结果却发现二娃子根本就没跑,而是就站在我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二娃子看我时的样子,圆鼓鼓的眼睛,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并没有因为玩游戏跑动而脸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我身后站着的并不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而是一具纸扎的女童!
尽管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可当我看见二娃子用那副模样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我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似的。
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二娃子站我身后这么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毕竟在丢手绢的游戏里,可没有一直站在玩伴背后的玩法。
不过一看到二娃子身后不远处就站着张哈子他们,我心里稍稍放心一些,把刚刚升起的想要起身离开这里的念头给强行压了下去。而是打算硬抗着,看看二娃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刚打定主意,二娃子就从我身后走开,然后继续围着水井跑圈去了。只不过这一次,她跑圈之前,先是走到了我的身前,然后才开始跑圈,而且每一次都是从我身前过。
不用问张哈子我也知道,这是她不愿我跟他们一起玩,所以把围的圈往里缩了缩,这样一来,我就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都有些什么人了。
我看了一眼张哈子他们,然后厚着脸皮又往里面挪了挪屁股,再次让二娃子跑圈的时候,从我身后经过。
跟之前一样,二娃子跑到我身后就不跑了,又用之前那副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每个人都是有情绪的,不管什么时候,多少都会从脸上表露出一些来。但像二娃子这种毫无表情的模样,着实让人看了后心里发毛。
我强忍着害怕,侧身与她对视,刚想开口问她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玩,就看见她的嘴唇动了动,从嘴里发出一个细小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面对着她,而且距离与她如此接近,我根本就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而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很短,只有七个字:你压到我爸爸了。
听到这话,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挪了一下,但一想到我本来就是为了找到那些看不见的阴人后,我又把屁股给挪了回来,然后转头看向张哈子他们,用眼神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出异常来。
他们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不愿就此功亏一篑,于是壮着胆子问二娃子,我压到你爸爸哪里了啊?
二娃子侧头看了我一眼,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淡淡的说了句,刚刚已经扯出来咯。
说完之后,二娃子就又跑开了,这一次又往后退了两三步,然后继续玩游戏。
我知道自己就算坐进去也会于事无补,于是干脆往里挪了挪,背靠着水井坐着,看着二娃子转圈。
还好二娃子不是一直在跑,否则的话,这么大强度的跑动,就算是个成年人也受不了。
我靠着水井,时而看看二娃子,时而看看张哈子,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二娃子玩的倒是不亦乐乎,开了长途车的我却是累得够呛。二娃子跑动的时候又像是催眠的怀表,转着转着,我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变得重如千斤起来。
我在心里一直告诫自己不能睡,还没能把阴人给吸引出来,现在就睡着了算怎么回事。但身体的疲倦不是我这种凡人意志所能抵抗的,没一会儿,我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开始下垂,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但就在我将睡未睡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孩童的清脆嬉笑声,而且从这嬉笑声中,还听到有人在拍手叫好,说什么‘你们快看,又有新朋友要来了’‘跟彭叔叔一样,也是个叔叔’……
我以为这是睡前的幻听,加上困意实在太过强大,我就没去在意,准备任由睡意将我包围。但就在这时,我那眯起来的模糊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群穿着十分古怪的身影,黑漆漆的衣服,上面还绣着花……
只见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坐在我对面,成弧形围绕着我,仿佛我身后还有,但我实在是太困了,没力气转过头去看。
但随着我脑袋的低垂,我看见它们脚上穿着的鞋子,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款式,那是一双双扎眼的黑色绣花寿鞋!
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击,睡意瞬间消散,急忙站起身来,指着前面的空地,顿时瞪大了眼睛,刚刚还一个挨一个坐在那里的古怪身影,竟在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急忙跑出圈子,对张哈子讲,我看到了,我刚刚都看到了,它们就在这里,全都在这里!
张哈子闻言,拍了拍我肩膀,把我被拍熄的火焰给重新点燃,然后讲,莫急,你仔细讲清楚。
于是我把我刚刚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三人听完之后,吴听寒和白叔依旧皱眉沉思,唯独张哈子最新反应过来,直接讲,原来如此,你屋个仙人板板,老子晓得这到底是啷个回事老!
尽管我们都不知道张哈子怎么就弄明白了,但我们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但凡是张哈子确定了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出错。
我最先开口问张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哈子讲,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先救人。
说完之后,张哈子就一马当先,朝着坐在地上的二娃子走了过去。
此时二娃子应该是被人给丢了手绢,正转身准备拿着手绢追上去。我以为张哈子会强行拦住她,却没想到张哈子竟是站在圈子外面等着,并且招呼白叔过去。
等白叔走近之后,张哈子这才问他,我晓得你们云南柏家世代都是医匠,有一招能让死人睁眼,不晓得有没得办法让活人闭眼?
我跟白叔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只知道他是从云南那边来的,并不清楚他的家世渊源。他自己没说,我也不好多问。所以直到刚刚,我都一直以为白叔姓白,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云南柏家的传人。
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云南柏家的传人,竟然会甘心情愿来这小小的老司城当一名船老板,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要让人下巴惊掉一地?
要知道,云南柏家,并不比重庆张家逊色多少,都出过带头人,而且因为世代行医的关系,其家族财富和人脉,绝非一般匠门可比。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每一位柏家人,只要出了柏家,那绝对都是一般人眼里的土豪。这样的人,怎么甘心留在老司城做船夫呢?
我记得我以前追问张哈子有关柏叔身世的时候,他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滴秘密,既然他没跟你讲,你自己又没发现,我也不好跟你开口。
如此看来,张哈子是一早就知道柏叔身世的,既如此,张哈子都没起疑心,我就更加用不着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