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麻将一旦开始抓牌后,如果没胡牌,就得一直按顺序往下抓,这也就是为什么,谢家村的人,都是一户一户往下死,顺序丝毫不变,并且中间只间隔一天的原因!
当我把这解释说给谢不归听了之后,后者脸上那震撼的神色,完全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不等谢不归回过神来,张哈子继续讲,不仅如此,哈能从这个和数看得出,你们村得罪滴这个人,并没有把你们往绝路上逼,而是给你们村留老一线希望滴,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罢老。
谢不归闻言,无比激动地问,为么子啷个讲?
张哈子讲,因为这两个骰子滴和数是十,所以你们村滴那些人,要等到十年后才开始死人。如果一开始就能发现这些图案和骰子,自然就有办法破解这个匠术。
确实,匠术看起来很强很神秘,但其实只要搞清楚了这是什么匠术,对方是怎么施展的,就能很快找到对应的办法。
就比如谢家村的这个,即便是我,也知道只要把各家各户房梁上的图案给全都清除掉,就能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而且有十年的时间给他们去发现,想要破解应该不难。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最后一位谢家的匠人死掉,他们都没有察觉出异常来。
谢不归听完张哈子的话,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这旧伤重提的痛苦,绝对不会好受。
我没有去安慰,因为我知道,这种事,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所以我往张哈子那边挪了挪,然后低声问他,这是么子匠术?
张哈子讲,鳞次栉比,挨个点名,点谁谁死,一个不落。
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倒是把谢家村的情况给概括得相当完整了。看来谢家村几十年前的事情,的确符合这‘鳞次栉比’的匠术。
不得不说,张哈子的见识,当真是匠人圈子里绝无仅有的存在。
不过话说回来,谢家村几十年前的事情倒是真相大白了,但我们的线索却断了啊。
原本以为操纵怂恿陈恩仁的幕后主使就是谢家的人,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谢家那些会匠术的高手在五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根本没机会去怂恿陈恩仁。
那屠了整个陈家村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哈子却侧过头来对我讲,哈挫挫,你是不是以为线索断老?
我讲,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迈?难不成谢家村里还有其他隐藏起来的匠术高手?
说着,我看了一眼谢不归,但很快就给否决了。二十二年前,陈恩仁屠村的时候,谢不归都还只是个小毛孩子,他哪有那种本事入得了陈有为的梦去蛊惑陈恩仁?
难道是那个骗谢不归他爷爷去那个神秘地方的人?
他既然有本事蛊惑谢不归他爷爷,那自然有本事弄出这鳞次栉比的匠术来,去入梦去蛊惑陈恩仁这件事,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但张哈子却摇了摇头,讲,哈挫挫,你想多老,他谢家村越是这样撇得干干净净,就越是说明我们这条线索是对滴。而且让整个谢家村高手尽灭滴人,应该也不是那个外人,而就是谢家村里头滴人!
“不可能!”
我都还没从张哈子的话里回过神来,一直低垂着头的谢不归就直接起身一声大喝。
我看见他死死地盯着张哈子,眼睛里面充满了质疑。
莫说是他这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了,就是我这个外地人,都不相信谢家村的人会自相残杀。
可张哈子说的又是那么肯定,仿佛他早就已经笃定了这件事就是他说的那样似的。
张哈子并没有急于跟谢不归的争辩,而是‘看’着我,问,火扑灭老迈?
我看了一眼镇上的方向,已经看不到明火,但浓烟依旧存在。怕是还有些零星的地方没有彻底扑灭。而且那一排都是木房子,估计受波及的房子应该也不在少数。
我把看到的给张哈子说了之后,他只是点点头,然后便起身,走到河边,找到他之前丢下的那根竹棍,敲击着地面,一步一步地朝着小镇的方向走去。
我和谢不归跟在后面,等着他的解释。
没走出去多远,张哈子就开口讲,哈挫挫,如果你们村来一个外人,你会不会晓得?
我想了想,讲,肯定会晓得。
这不是我吹牛皮,显得我消息多灵堂似的,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毕竟在农村,交通闭塞,一年到头,都是那几个熟面孔,一旦有外人进村,很快就会传遍每门每户。
相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对此都应该深有体会。
张哈子讲,那如果是这个外人,在一段时间内频繁进出绝大部分乡亲们滴堂屋,你觉得这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张哈子的意思,于是点头讲,肯定会觉得奇怪,而且很可能哈会把他当强盗(小偷)抓起来。
张哈子点了点头,一边敲击地面,一边侧头问谢不归,你爹老子有讲过六十五年前,你们村出老强盗迈?
这种小事,如果放在其它村,绝对不会算是一件稀奇事,更不会被人记住。但这是谢家村,一个擅长躲在暗处操纵他人气运的匠人聚集地,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小偷闯进来。
就算是有人闯了进来,也一定会成为谢家村的稀奇事被流传下来。
但谢不归却摇了摇头,讲,我们那种村子,怎么可能会有强盗?就算开着门让他们偷,他们怕是也没那个胆子。
张哈子闻言,当即笑了笑,讲,所以,既然不是外人进老你们村子,那你们村那一百零八户人家堂屋上头房梁滴麻将图案,是哪个刻上去滴?
张哈子这一句话,就像是点中了谢不归的穴位一样,让他瞬间愣在当场,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一直等我和张哈子走出好长一段路后,谢不归才追上来,对张哈子讲,如果是我们村里人滴话,你绝对哪个最有可能?
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没想过,因为我觉得这完全是个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六十五年,那些去过那个神秘地方的匠人们,也都已经入了土,张哈子不可能凭借只字片语,就猜出凶手是谁。
但张哈子却无比淡定地对谢不归讲,你自己都猜到老,哈问我搞么子?
听到这话,我顿时就愣住了,这个在我看来无解的问题,这么快就被破解了?
我以为张哈子是在故意诈谢不归,却没想到谢不归的脸上呈现出无比痛苦的神色,想来确实是猜到了某个人,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我低声问张哈子这人是谁,张哈子没说话,而是继续安静地往前走着,无论我怎么追问,他都没有再开口。
不过往前没走多远,张哈子就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讲,这就是我们昨天跑出来滴那条路?
我刚刚一直跟在张哈子的身后,低头想着到底是谁刻画了那些麻将图案,所以并没有怎么看路。现在被张哈子这么一问,我才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