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要是不选第一种,难道你有办法让你的眼睛复明?
张哈子没回答我,而是吩咐我讲,找哈附近有河没?
这里就在小镇边缘,河流肯定是有的,否则发展不成一个小镇。只是张哈子这个时候找河流干什么?难道用河水洗一下脸,就能让他的眼睛复明了?
我讲,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找河?就不怕还没走到河边,地震就把我们两个都给活埋了?
张哈子讲,屁话少讲,赶快去找河,找到老回来接我,这样会快一点。
我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他说得很是笃定,我只好依言去找河流。
跟我想的一样,小镇必然是依河而建发展起来的,所以往前没走多远,就看见一条大河如同巨剑一样,插入小镇里面,将小镇一分为二。
找到河流之后,我急忙回身去接张哈子,结果刚跌跌撞撞地走到张哈子面前,我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张哈子还是之前的那个张哈子,但他的脑袋上却多出了几朵黄色的小花。
这种小花是路旁随处可见,伸手一抓就能抓一大把的那种野花。
难不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张哈子就被地震给震疯了不成?
我问张哈子,你脑壳上搞这些野花搞么子?
他讲,晓得个卵,赶紧带路,再迟就来不及老。
不用张哈子说,我就知道这件事耽误不得,所以没再纠结,赶紧带着张哈子走向河边。
到了河边之后,张哈子并没有用水洗脸,而是蹲在河边,摘下墨镜,低头看着河水,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过说实话,他这副样子让我莫名的有些害怕。
试想一下,一个大老爷们儿,前一刻还好好的,结果你一转身,这家伙就往自己头上戴了几朵黄色的小花。戴也就戴了,关键是他竟然还要特地到河边去照一照,而且还是一动不动的那种,诡异至极!
我甚至一度怀疑,张哈子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而且还是水里的女鬼,所以才会让张哈子到河边来,为的就是找准机会,把张哈子给拖下水当替死鬼。
想到这里之后,我就更加紧张和害怕了,生怕水里会突然伸出一双惨白的手臂来,掐着张哈子的脖子,把他给拉进水里。
而且篾刀还没在我手里,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才好。
我刚想开口问张哈子在干什么,就听见他抢先开了口,他讲,哈挫挫,你讲老子啷个会又帅又有才呢?
听到这话,我就知道,我担心水鬼的事完全是多余的,眼前这家伙,就是张哈子本人。毕竟除了他,没有谁能比他更自恋。
我没回他,因为地震的幅度比之前更大,我不得不蹲下来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但张哈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蹲在河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河水里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少顷之后,他又问我,哈挫挫,你觉得我戴这几朵花好看迈?
我没好气的讲,你是脑壳有泡迈?都么子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那花好不好看?再讲了,就算再好看,你看得到迈?
话音落,我就突然意识到不对,然后死死地盯着张哈子,脸上露出无比惊骇的神色----我看见张哈转过头来冲我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他那标准式的自信微笑。
他讲,哈挫挫,我看得到。
脚下大地剧烈震动,发出阵阵轰隆隆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一般,山崩地裂。
但这叫人心脾俱碎的声音,在张哈子说出那四个字之后,仿佛全都不存在了一般,整个世界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我耳朵里只有张哈子那句话在回荡,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大地依旧在崩坏,但我的心里却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世界末日,而是新世界的诞生,那巨大的喜悦,完全无法用文字来形容。
我一把抓住张哈子,看着他脑袋上顶着的那几朵别扭的小黄花,突然觉得张哈子现在的这个造型,似乎也很酷。
脚下一阵摇晃,使我抓住张哈子的手被迫松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脚下的大地,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愤怒,甚至于觉得那摇晃的弧度都开始减小了。
而这一切,都是在张哈子说出‘他看得到’这四个字之后。
我重新把手搭在张哈子的肩上,激动地开了几次口,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话,你看得见了?
张哈子摇摇头,但是又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讲,不该问滴就莫多问,你只要晓得我现在看得到就行老。
我拼命地点点头,近乎喜极而泣,讲,我晓得我晓得,不管你用老么子方法,只要你看得到就行,只要你看得到就行……
五年前的教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但凡是张哈子不愿意告诉我的,我就一定不要刨根问底----五年前,张哈子看了那口青铜血棺后,我就是因为多问了几句,结果他就开始流血泪,成为他眼睛变瞎的开始。
所以只要张哈子能看得见,我就无欲无求了,哪怕是现在就让我原地死掉,我也死而无憾。
但张哈子闻言后,却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最后没头没脑的讲了句,确实,只要我看得到就行。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复这句话,但这都不重要,只要他能看得见,那就比什么都好。
我正要开口想张哈子表示祝贺,结果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哈哈哈……个表子养滴,你们到底是么子人,竟然把神人共祭给破咯,哈哈哈……冯伟业那个表子养滴现在狗急跳墙咯,赶快跑!
这话才刚刚闯进我的耳朵,眼前就有一道身影一闪而逝,随即哗啦啦跳进了河里,朝着对面飞快地游去。其速度之快,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清那人的正脸长什么样子。
只不过那道身影游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头冲着我们大喊,哈不快跑?冯伟业那狗日滴追过来咯!
我看了一眼张哈子,正想说我们要不要暂避锋芒,结果就看见张哈子摇了摇头,他讲,老子看不到滴时候,都不虚(不怕)他,现在看得到老,你觉得老子会怕他迈?
说着,手里的篾刀玩了一个刀花,竟是起身朝着小镇的方向主动走了过去。
张哈子的霸气我是见过的,但没想到他刚复明,就有如此霸气,当即被他的气势给震慑到。
而更神奇的是,张哈子往前踏出一步之后,原本还在剧烈颤动的大地,就好像是被踩住了脉门一样,竟然在瞬间安静下来,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厚重和平静。
原本还泡在河里的那壮汉见状,国骂了一句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又转过身来,朝着岸边飞快地游了过来。
上岸后,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你这个兄弟滴脑壳,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故作高深地讲,你晓得神人共祭为么子被破了不?
那大汉摇了摇头,讲,我啷个会晓得?你快讲,到底是啷个破滴?
我指了指张哈子缓步前行的背影,讲,他看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