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没辙了,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闭嘴不言。
王先生陪着我坐了一会儿,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吴听寒还没醒过来之后,就打发我去睡觉,而他自己则是出门往陈谷子家走了去。
我推开我房间的门,习惯性的朝着床尾看去,确定没人之后,才走进去躺下。
但一时半会儿根本睡不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全是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我是被一阵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我下意识以为是王先生回来了,正准备起身去开门,但刚坐起来,我就想到了王先生临走时说的话,心里立刻咯噔一下,脑子也瞬间清醒过来。
王先生特地交代过,不用我开门,也说过不会敲门,那这敲门声是什么?
夜半鬼敲门?!
我下意识的就往床里面躲了躲,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却传来了王先生的声音,他讲,我钥匙搞丢咯,你来帮我开哈门,我进不来咯。
声音是王先生的声音没错,但我不确定说这话的人,就是王先生。
于是我按照吴听寒之前教我的,冲着房外大喊了一句‘是谁’?
很快外面就传来王先生的回应,他讲,你个狗日滴,除咯老子哈能是哪个?赶紧拿备用钥匙给老子开门!
听到这里,我就再没有怀疑了,起身朝着院子走去----我感觉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非要被骂几句心里才舒服。
刚走出房间,我就看见院门完好的紧闭着,天上的月亮出奇的亮,我甚至都能看见院子中央处有一道反光正好照进堂屋里,也不知道是谁在哪里倒了一滩水。
我急着去给王先生开门,便跨出堂屋门槛,朝着院门走去。
可没走出几步,我就被院子里的那道反光给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院子里不可能有镜子,大夏天的更不可能还有水滩,至少王先生离开的时候,院子里可没有这玩意儿反光。
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伸手挡在眼睛前面,微微低着头朝着那反光面处走去,还没走近,我就看见是一块圆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面镜子。
就在我疑惑间,又朝前走了几步,然后仅仅只是一眼,我就被吓得呆在当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明亮的月光下,我清楚地看见,那反光的圆形东西,竟然是一张惨白的人脸!我看过去的时候,它也正斜着眼睛在看我!
而它的嘴角,竟然还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这,不就是王先生踩扁的那颗纸人脑袋吗?!
它不是已经被王先生带走了吗?不是已经被带到河边烧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院子里?
难道……是那颗纸人脑袋又自己跑回来了?
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天地间都变得静谧起来。
“砰…砰…砰……”
微弱的敲门声传来,让我宕机的大脑恢复思维。
王先生在门外!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绕过那张微笑着的纸人脸,疯狂的朝着院门跑去。
我们村院门的锁,都是那种老式门锁,两侧门一边一个铜环,然后用一把锁把两个铜环给锁在一起,只要用力拉或者推,就能把铜环拉直,中间空出一个大缝来。
小时候的我,甚至能够从这缝隙里钻进钻出。
我原以为只要拉开院门,把钥匙递给王先生,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毕竟王先生肯定知道这被踩扁的纸人脑袋是怎么回事,也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理。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拉开院门,从院门中间看出去,门口站着的,根本不是王先生,而是一个满脸惨白,双颊画着腮红,瞪着一双圆鼓鼓眼睛看着我的纸人!
它将一只手穿过门缝伸到我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发出跟王先生一模一样的声音:狗日滴陈寺青……开门……是我……
这个纸人,它会学人说话!
啊!!!
我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然后双眼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漆黑,王先生坐在我床边,见我醒来,就劈头盖脸的骂我,讲,你发么子癫,大晚上滴不好好到床铺上睡瞌睡,睡到院子里头搞么子,不怕冷死?
夏天晚上虽然寒气重,冷死倒不至于,但发烧感冒却很常见。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王先生的话,瞬间让我想起昨晚的经历,吓得我伸手指着窗外,语无伦次的讲,纸人…脑袋…声音…开门……
王先生闻言,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皱眉自顾自的讲,难道脑壳烧坏咯?不应该啊,我离开也就十几分钟,啷个可能就发烧咯?
我闻言一愣,这才明白王先生是从陈谷子家回来的时候,看见我躺在院子里。于是我急忙问王先生,你回来的时候,没看到站在门口的纸人?
王先生摇了摇头,讲,狗屁都没得一个,哪里来滴纸人?
我讲,有个纸人站到门口敲门,而且声音和你一模一样!
王先生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连忙问我,你应声咯迈?
我讲,我先问了一句是谁。
我看见王先生听到我这话后,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他讲,到底是啷个回事?
于是我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
说实话,即便王先生就在我身边,可我一想到那纸人瞪着眼睛,伸手到我面前的场景,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后背也是升起一股冷汗。
不只是我,我看见王先生在听到我的话后,他的身体也明显的抖了抖,而且脸上的神色也僵住了好几秒。毋庸置疑,他也被吓得不轻。
王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皱眉问我,讲,你确定你看到纸人敲门咯?
我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王先生的眉头就皱的更加厉害了。他低声呢喃了一句,讲,我刚刚转来滴时候,没看到纸人,就只看到你睡到院子里头。
我讲,会不会是它看到你要转来了,所以跑了?
一想到纸人有自己的思想,我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王先生摇了摇头,讲,搞不清楚。
屋里沉默了一阵之后,王先生突然开口骂了一句狗日滴,然后问我,你讲你哈看到咯那个被我踩扁滴纸人脑壳?
我点头,神情无比肯定。
见我点头,王先生的眉头都快要变成一个川字了。他抬起头看着我,讲,那个纸人脑壳是我亲手拿到河边烧咯滴,按理来讲不应该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