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兴言还没开口,裴浩宏便爬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尚大人,求你全活我裴家子弟一二,大人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
尚兴言笑道:“让我不杀他们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的表现如何?”
裴浩宏稍一犹豫之间,尚兴言便一挥手,外面马上传来了一声惨叫。
裴浩宏厉声道:“尚兴言,按照阴阳密约,地府不能插手阳间生死,你妄杀我裴家子弟,就不怕我告到地府吗?”
“哈哈哈……”尚兴言哈哈大笑道:“裴浩宏,你怎么这么天真?你难道看不出来,外面杀人的都是什么人么?”
“本官实话告诉你,那些都是直属阎君的阴司绣衣卫。我们杀人会给你留下证据么?”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配合本官,本官可抹掉那些孩子的记忆,给你们裴家留下点香火。”
“要么就是我现在就屠了你裴家,把你带回地府,慢慢拷问。”
“不过,我提醒你,你进了地府之后,该说的事情一样得说。多少英雄豪杰,进了我们绣衣卫秘牢之后,才想起来跪倒求饶,苦苦哀求给他一个痛快。”
“要我说,这些人就是不识时务,非要见了棺材才掉泪,何必呢?”
“本官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裴浩宏彻底瘫倒在了地上:“我说!”
“很好!”尚兴言道:“来呀,给他搬一把凳子,让他坐下说,本官也是读书人,岂能怠慢了后学。”
绣衣卫搬来凳子,把裴浩宏给架了上去。
对方刚刚坐稳,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下,等他重新坐稳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叫:“啊——这……这……”
裴浩宏“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其实,这也不能怨他,任谁看见自己尸体倒在脚下,恐怕都难以自持吧!
尚兴言一团和气的说道:“你可以先稳定一下情绪,毕竟你是头一回死嘛!换了谁都不会若无其事对吧?”
裴浩宏知道自己的魂魄是被绣衣卫给拽出来了,挣扎着就想要往自己身上扑。
尚兴言饶有兴趣的看着苦苦挣扎的裴浩宏道:“别挣命了,到了这会儿,你还想活么?你想得未免太美了一点。”
“该说的说吧!别再拖延了。”
裴浩宏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已死的颓然道:“大人,想知道什么?”
尚兴言只说了三个字:“从头说!”
裴浩宏定了定神:“这件事,还得从当年半贤庄向孔家借镇魔碑开始。”
当年,半贤庄五家先祖,带着聚魂棺来到这里,准备建立书院,镇压棺材。
裴家先祖年少时游历江湖,曾经与孔家子弟相交莫逆,对方跟先祖提起过孔家有镇魔碑的消息。
那时候,半贤庄虽然有五位大儒,却不够镇压聚魂棺。
为此,半贤庄与孔家多次交涉,想要借出镇魔碑。
半贤庄不是不知道,孔家的镇魔碑同样是在镇压凶魔。所以,在向孔家提出带走镇魔碑时,也提出了代替孔家镇魔的条件。
这就是当时半贤庄要在孔家建庄的目的。
其实,孔家早就厌倦了这种与魔共存的日子。巴不得有人能代替孔家,好让他们走出那个闭塞的山村。
不过,孔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孔家大院,哪怕半贤庄开出了天价,他们还是不为所动。
最后,半贤庄不得不做出了让步,答应孔家挪棺。
尚兴言听到这里双目微微一凝:他很清楚挪棺的凶险。
如果,只是挪一个普通的棺材,找个差不多的风水先生,或者干脆找个白事儿行的人,就能把活儿给干了。
想要去挪动镇压邪物的镇棺,就等于是在给对方逃脱的机会。
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尚兴言抬手示意对方稍停:“裴浩宏,本官给你机会,你不珍惜。等到本官不想给你机会的时候,你恐怕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裴浩宏吓得跪在了地上:“尚大人,小人不明白你的意思!”
尚兴言冷笑道:“你是觉得,我听不出你在避重就轻,还是觉得自己隐瞒得很高明?”
裴浩宏委屈道:“大人,小人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尚兴言呵呵笑道:“半贤庄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带来了聚魂棺?”
“聚魂棺里镇压的凶魔是谁?”
“你告诉我了么?”
尚兴言不等对方说话,就笑呵呵的摆手道:“来呀!扶裴先生落座。对待读书人得有点礼节,不是?”
裴浩宏虽然是被人给扶起来坐在了凳子上,全身却是在不住的颤抖。
裴浩宏很清楚,这是尚兴言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把握不住的话,不止他要死,整个裴家也都跟着他完了。
裴浩宏张了张嘴,像是想跟尚兴言再谈谈条件,可是看见他一团和气的脸时,硬生生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裴浩宏道:“传闻,棺材门的创始人九棺道人叶千阳,曾经打造九口奇棺,横行天下,传下了棺材八脉。却将九口奇棺分别藏在了天下各处,等待真正的掌棺人出现。”
“儒门当中就有棺材门八脉的传人!”
尚兴言双目微睁道:“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
“确定!”裴浩宏道:“棺材八脉有些一直混迹江湖,有些却早已隐匿不出,还有一些虽然在江湖上行走,却绝口不提自己是棺材门的传人。”
“儒门当中就藏着一支棺材门的传人。”
“半贤庄五家大儒都是那个棺材门传人的学生。”
尚兴言听到这里微微点头:他知道,术道上学生和徒弟的区别。
那个棺材门传人,只是教授了半贤庄五家先祖学问,却没传给他们棺材门秘法。
裴浩宏道:“半贤庄五祖当年就是受到了老师的嘱托,带着聚魂棺来到此处,准备建立书院镇压聚魂棺。”
尚兴言凝视着对方道:“聚魂棺里镇压的凶魔是谁?”
“不知道!”裴浩宏道:“不过,先祖曾经怀疑过,那是一口空棺材。”
尚兴言一字一句的问道:“何以见得?”
裴浩宏拱了拱手道:“尚大人,这件事还请尚大人稍等,待小人一一道来。”
尚兴言明白对方的意思:裴浩宏连前面半贤庄建庄的事情都没说完,就跳到后面去讲裴家大儒反叛,容易让人听得不清不楚,难以捋清脉络。
不如让他从头细说。
尚兴言侧着面孔点头道:“嗯!本官提醒你,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把握!”
“小人不敢!”裴浩宏一开始自称学生,等到他的魂魄被拽出体外,他已经自称为“小人”了。
裴浩宏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尚兴言打破,但是尚兴言却仍旧没有放松,仍旧是在对裴浩宏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对方放松的机会。
他是要把裴浩宏最后一点尊严完全碾碎,彻底摧毁对方,只有这样才能拿到所有的情报。
尚兴言站起来走到对方身前,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你不需要再有什么挣扎,更不需要觉得自己背叛了裴家,背叛了儒门。背叛不分大小,一次背叛跟一万次背叛并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