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萦看了我一眼道:“李魄,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你真是夏雨婷的儿子,也不要与她相认。你最好换一个理由去见夏雨婷。”
我的脸色微微一沉道:“为什么?”
夏梦萦道:“半贤庄有三个家族轮流担任庄主,一届十年。”
“现在担任庄主的成程家就是理学派,这一派的人,对礼教极为看重。如果,被他们知道夏雨婷未婚生子,她恐怕会被半贤庄处死。”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半贤庄处置夏雨婷,属于儒门的内部事务,除了半贤庄另外两家,没人可以干涉。”
“而且,另外两家除了夏家之外,严家干预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点头道:“明白了!”
我嘴上说着“明白了”,心里却说的是:哪儿来那么多规矩,江湖规矩还不是拳头最大的那个人说了算。
不过,夏梦萦不是半贤庄的主事人,我跟她撂狠话,没有任何意义,才在嘴上敷衍了两句。
夏梦萦显然是没看出来我在敷衍她,继续说道:“撇开你们的目的不谈,半贤庄让你见夏梦萦的可能性也不大。”
“程家对江湖人十分鄙夷,在他们看来,江湖草莽难登大雅之堂,根本不配与他们平等论交。”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程家门里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夏梦萦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再加上,程家对你的印象非常糟糕,甚至有可能,连进门的机会都不给你。”
“我?”我莫名其妙的道:“我跟他们没什么交集吧?”
夏梦萦道:“你们在雪山一战里,把镇魔碑交给轮回司,虽然占着大义,让儒门无话可说,但是,儒门很多人的心里都不舒服。程家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点,他们不会明说,但是肯定要找你的麻烦!另外……”
夏梦萦犹豫了一下道:“前一段时间,君寄雪强抢春秋简的事情,也被人跟你挂上了钩儿。”
“君寄雪当时只说是‘要借春秋简一用’,但是,根据后来的江湖传闻,他应该是要带着春秋简进太曲山,增援两界堂。”
“所以,这笔账也被算到了你的头上。”
“就在前几天,半贤庄还在商议,是不是应该找两界堂索要春秋简?”
我听到这里被当场气笑了:“他们的意思是,自己惹不起君寄雪,觉得两界堂好拿捏是吧?”
“结果,讨论完了,觉得直接找两界堂的话,他们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才把事情给压下来了。是这么个过程吧?”
夏梦萦的表情更尴尬了几分:“差不多吧!”
“程家是欠抽了吧?”我说话的工夫,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夏梦萦道:“李魄,这次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冲动。”
“程家做事虽然不堪,但是从亲缘上来说,程家可能是你的母系直亲。夏雨婷的母亲就是程家的嫡女。”
我有点头疼了:“这都什么烂七八糟的事儿啊!”
我倒是没怀疑夏梦萦骗我,宗门内部各个支脉联姻的事情再正常不过,越大的家族,姻亲之间的关系就越是盘根错节,弄不好谁就是谁的亲戚。
这要是跟程家动了手,说不定,我这一刀剁下去,就得把我哪个舅舅送去见阎王了。
放在古代,外甥谋害舅舅,那也叫十大罪恶,那得斩立决啊!
我敲着桌子道:“就没什么办法,让我不跟程家起冲突么?”
夏梦萦道:“目前看,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踏天关’,你能踏破天关,就是半贤庄的恩人,半贤庄见你如见祖师。”
我惊讶道:“半贤庄不是术道门派么?什么时候成宗门了?”
夏梦萦微笑道:“你怕是对儒门有什么误会?”
“儒门本就是宗门。只不过,我们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一直不以宗门弟子自居而已。”
宗门弟子的确很少跟术士打交道,在他们看来,宗门跟术道之间根本不需要交集。
宗门弟子见到术士,自觉高人一等。
术士又不想受这个闲气,见了宗门弟子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儒门弟子不以宗门自居,术士也一样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所以,我们互相了解不多。
王屠夫看我不说话,以为我不想踏天关,赶紧劝说道:“李魄,目前来看踏天关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知道!”我平静说道:“如果,我踏破了天关,儒门还不让我见夏雨婷呢?”
王屠夫沉声道:“那你倒真可以大开杀戒了。”
我看向夏梦萦道:“儒门天关是碑林么?”
“对!”夏梦萦道:“不过,你想踏天关,我还需要去找人商议一下。”
“如果,这是放在夏家、严家主持半贤庄的时候,我们会迎接你进半贤庄。”
“但是,程家人一向自视甚高,也瞧不起术士。他们不会同意术士踏天关。”
“如果你们愿意等,可以五年之后再来。”
我微微摇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这样,你先去帮我沟通。如果沟通不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那好吧!”夏梦萦走了。
我也转头看向了王屠夫:“这件事,不能全指望夏梦萦。我现在十分怀疑夏梦萦的沟通结果。”
王屠夫认真道:“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结果,你都需要冒点险!”
我想了想道:“你是说,儒门可能会用夏雨婷威胁我?”
王屠夫点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如果,夏雨婷真是你的亲生母亲,而且,又被儒门洗-脑。用礼教大义来逼迫你的时候,你该怎么做?”
王屠夫道:“这番话,我早就想说,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儒门当中食古不化之辈大有人在,对礼教的看重也超乎你的想象。夏雨婷能入碑林,必然是儒门佼佼者。”
“万一……我是说万一,她看不惯你的江湖习气,让你留在儒门修心,你该怎么办?”
我摇头道:“我不会答应!”
王屠夫再次道:“如果,她以死相逼呢?你又该怎么做?”
我喃喃自语道:“这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王屠夫道:“女人的心思和男人不一样。一旦偏执起来,只怕没有人能扭转。”
“你别小看了父母对孩子的期望。”
“李春风本就是江湖豪客,他对你的教育也比较随性,不是他对你的期望不高,而是不想强求。”
“换做儒门呢?儒门对弟子的教育极为重视。”
“子女如何,甚至可以关系到他本身在儒门的地位。”
“你也是从应试教育走过来的人,你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那些父母与孩子互相折磨,甚至崩溃的事情,还少么?”
“如果,夏雨婷对你也是这样的态度,你该如何?”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沉,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王屠夫语重心长的道:“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武功,你的秘术统统不管用了。因为,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对自己的母亲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