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和叶阳同时落进了庙里:“你怎么样了?”
“失算了!”我抬起头道:“快去,看看风若行把徐玉龙杀了没有?”
林照刚要往出走,就看见风若行提着剑走了回来:“徐玉龙跑了。”
我这才点起了一根烟来:“徐玉龙有点本事,把我们都给骗了。”
我把自己刚才遇上心魔的事情说了一遍,才沉声道:“徐玉龙比徐安安入魔更早,我们三番五次看到的那个鬼魂,其实就是徐玉龙的心魔。”
风若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魔化形了?”
心魔化形可以说,是一种偶然,也可是说是一种特殊的秘术。
脱离本体的心魔,可以像鬼魂一样神出鬼没,隔空杀人。可是,他们又不是鬼魂,术士难以看清心魔的动向。
最关键的是,我们当中没人有斩杀心魔的本事。
对付心魔,佛门第一,其次就是儒门的浩然正气。
我们这些人修的不是邪道,就是诡道。不仅对抗不了心魔,一旦心神失守,甚至会被对方引发自己的心魔。
当然,如果我们当中有人修魔道的话,也可以“以魔制魔”。
我们当中最有可能屠魔的就是叶阳,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看样子,应该是不行。
我点头道:“徐玉龙的心魔虽然已经化形了,但是,他还没到能把我们置于死地程度。”
“在他出手对付我们之前,我得先杀了徐玉龙。”
我们现在唯一能翻盘的机会,就是找到徐玉龙的本体,趁着他还没完全跟心魔互换,斩杀他的本体,进而屠魔。
我看向风若行道:“营地那边怎么样了?”
风若行道:“人全没了,所有人都不知所踪!”
林照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风若行解释道:“刚才,我和叶阳一直在看着营地。你们这边动手之后,我就看见,你躺在土庙门口,林照在拼命拖着你往庙里躲,我以为,你遇上了危险就过来了。”
叶阳也说道:“我看到的不一样,我看见李魄在房顶上,被人打进屋里了。”
“你们看见的东西不一样!”林照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那不就代表着,叶阳,风若行的身边也站着肉眼难见的鬼影?
我沉声道:“铁瓦寺出手了!”
“那些游客把纸条扔进土庙之后,他们就成了铁瓦寺的工具。铁瓦寺给了他们心魔成形的机会,让他们互相吞噬,最后剩下来的人,就是最有可能入魔的人。好一个铁瓦寺。”
我看向风若行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跟着我走,我们互相之间不仅要杀敌,还要想办法防备心魔。”
“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心魔出现之后,人会失去理智,我们四个谁都有可能将对方当成敌人。那个时候,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们四个或许能遏制住自己的执念,可我们遏制不了内心的恐惧。”
我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在不住战栗,额头上的冷汗也一滴滴地滑落了下来!
我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等我回头看时,浑身上下瞬间发冷,整个人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连眼珠都动不了了。
我身后站着的人,就是我自己。
只不过另一个我,满脸漆黑,只有一双眼珠带着浸血般的猩红。
心魔!
我的心魔出来了!
心魔李魄拍着我的肩膀道:“我们早就应该见面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事。‘心如磐石,刀剑难伤’,这八字并不适合你,你也做不到。你能一直压制我,只不过是有些事情,你不去想罢了!”
“你想不通,就选择把事情搁置起来。”
“可是,你搁置的东西越多,就越容易生出心魔!”
“太曲山,铁瓦寺,打开了你心里的缺口,所以,我来了!”
心魔李魄冷笑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报应。所以,我也不用报应来吓唬你。我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跟你打破徐安安心理防线的道理一样。”
“你选择搁置,选择遗忘的事情,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间出现。你就再也压不住了。”
心魔李魄绕着我转起了圈来,他每走一步,我心中就是一颤。
心魔李魄的脚步,就像是一次次踩踏着我心理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旦那道防线崩溃,所有的杂念就会像是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心魔李魄笑道:“你觉得没有贪念,没有执念,就算是不生心魔了对吗?你错了,我来自于你的恐惧。”
“相由心生,魔由心生,我就是来自于你的恐惧。”
“你看见我的时候就会害怕,你怕我出现,甚至怕我这张脸。”
心魔李魄忽然转身,将面孔贴近了我的鼻尖:“你从来不肯正视你的恐惧!”
“你怕失去两界堂的战友,只是害怕,并不是恐惧。”
“你自己就是江湖人,你也知道,江湖厮杀没有谁能常胜无敌,忽然失去某个人是在常理之中。你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你不会怕到浑身战栗,手脚发冷,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的程度。”
“你真正恐惧的根源,是你父亲和你师父!”
心魔李魄嘿嘿笑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更不知道自己的命格。所以,你对自己的出身产生过怀疑,尤其是,你知道李春风是绣衣密卫统帅的时候,你就更害怕了。”
“你害怕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傀儡,就像是花无心那样被制造出来的傀儡。”
“你怕十几年的父子之情,会在你的出身被揭开的那天毁于一旦。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心魔李魄的声音又是一顿之后,才说道:“你更接受不了的事情,其实就在铁瓦寺里!”
“你好奇自己当年吃下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更好奇,当年铁瓦寺一战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真的是好奇么?”
“不是!那是你的恐惧!”
心魔呵呵一笑道:“不要急于否定,也不要急于辩解,我来替你说说,你害怕的是什么?”
“你跟李春风相依为命十几年,你们之间的父子感情真真切切,毫无虚假,但是,你不了解李春风,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李春风。”
“当年,这一点并不怨你。”
“十几岁的孩子嘛!享受着父母的呵护,却从没想过去了解父母。因为,那个时候你生活得太安静,没有阅历,也没有求生的经历。李春风给了你快乐与呵护,所以,你并没主动了解过他。”
“但是,曲默不同!”
“你跟了曲默五年,这五年也是你人生中最为关键的五年,曲默塑造了现在的李魄,亲手把你打造成了一头凶狠、狡猾的野狼。”
“你跟曲默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复杂。”
“曲默对你而言,亦师,亦父,亦敌,亦友。尤其是他让你陷入了追杀的那段时间,你像是研究对手一样,仔细研究过曲默。因为,你怕死在他的手里。”
“曲默教过你一句话:人生最大的知己,未必是你的生死兄弟,但,肯定是你势均力敌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