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头看时,叶阳、风若行也在那瞬间绷紧了身形。
他们的感觉,应该是跟我一样。
我们已经走进来了,那就没有什么回头的说法,只能一直走下去,分出生死。
我三个人如临大敌,可是青岩村里却是超乎我们想象的平静。
整座青岩村空无一人,可他给我的感觉却不像是荒废已久,而是所有人都在我们踏进村里的前一刻才刚刚撤离。
空荡荡的村子里甚至还留着一股烟火味儿。
风若行连进了两个院子才摇头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怎么办?”
“坐着,等轮回司的人上门。”我推门走进了一座院子,在石桌边上坐了下来。
不久之后,轮回司的人就赶了过来。打头的人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除了文一了、蔡文彦,还有一个中年人也跟在那个老头身后,看样子应该跟蔡文彦、文一了的身份相当。
三个人走进院子之后,蔡文彦便笑着拱手道:“李堂主,我们又见面了。我们轮回司一向不愿意多造杀孽,请你跟我们回去如何?”
我笑道:“我倒是想跟你们回去,可是我走不出这个村子了。怎么跟你们走哇?”
蔡文彦仍旧是笑容不改:“这个简单,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穿了你的琵琶骨之后,一定保护好你的安全!”
藏天机手指轻轻一动:“水火交融之处。”
“水火交融之处?”蔡文彦轻轻念叨一句之后,马上高声喊道:“快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生着火的灶台。快点!”
不久之后,有人禀报道:“堂主,找到了,在……在锅里……”
我低声对藏天机道:“去看看!”
藏天机伸出一只手来,半端在了空中:“还不过来?”
“干嘛?你要搭爪儿啊?”我明知道她什么意思,就是不过去。
藏天机咬牙切齿的道:“护卫要有护卫的样子,扶着我!”
我还要说话,却被风若行在后面踢了一脚。她的意思我明白了,她和叶阳谁都不想去,这个活儿得我来。
我刚看了风若行一眼,后者就传音道:“你把人坑过来,总得给人家一点补偿吧?又没让你给她洗脚,扶一下怎么了?”
我眯着眼睛走到藏天机跟前,一只手托住了她抬起来的胳膊:“快走,跟不上,不怨我。”
藏天机得意一笑,举步走向门外。
等我们赶到一座跨院的时候,轮回司的人已经围在了一口冒着烟的铁锅边上,我离着老远就能看见锅里涌出来的血沫子。
杜松脸色阴沉的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我才看见锅里被热气覆盖着三条人的胳膊。
轮回司的那三个弟子被人给煮了?
我顺手拿起锅台上的铁钩子,就要往胳膊上按,吕建通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试试胳膊熟没熟?”我用铁钩往胳膊上按了两下:“看见没,按着都不冒血丝了,说明已经是烀熟了。”
吕建通暴怒道:“李魄,你侮辱轮回司弟子遗体。就算你有天机供奉撑腰,我也容不得你。”
我拎着铁钩道:“你是江湖人么?”
“我不用铁钩按尸体,怎么确定这些胳膊煮了多长时间?”
“要是换成你来,你不用铁钩,难道还要捞出来尝尝是生是熟么?”
“你……”吕建通被我气得满脸通红。
我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铁钩:“我看你小子不是不明白事儿,而是惹不起藏天机,想来惹我试试?”
“我不管你是谁?在轮回司做什么?”
“再敢过来惹我,我就把你一块儿装这个锅了。”
吕建通被我当面一激,恼羞成怒:“李魄,我要……”
吕建通话没说完,就被杜松打断:“够了,退到一边去。”
“天机供奉,在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藏天机点头道:“你说!”
杜松紧盯藏天机:“我记得供奉说,有人即将殒命。可以这三个弟子的胳膊,明明已经被煮了超过一个小时。天机统领……”
藏天机沉声道:“你在怀疑我的推算?”
“在下不敢,只是……”杜松话没说完,藏天机便是脸色一沉:“李魄,我们走,这里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我扶着藏天机往外走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你们把胳膊翻过来,看看下面断口就知道了。”
文一了快步走上,用铁钩把胳膊捞上来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手被煮熟了,后面还是生的。”
轮回司的人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文一了这话的意思,不等于是说,那三个人,一开始是站在铁锅边上,把手放进锅里去煮,直到差不多把手给煮熟了,才有人砍了他们的手。
那三个人,可能到现在都没死。
“水火交融之处?”文一了变色道:“快!把锅台挖开,看看下面。”
几个轮回司弟子,掀开铁锅,挖开了锅台,把冒着火的柴火全都清到了一边,文一了亲手拿过工兵铲在地上连挖了几下之后,土里就冒出了一颗人头。
三个丢失的轮回司弟子,被人直上直下的给埋在了土里,像是烤土豆一样往上架上了炭火。
文一了刚把人挖出来的时候,三个轮回司弟子的眼珠还在转动,直到有人想要上前施救,那三个人才算是没了呼吸。
杜松一时间尴尬至极,不知道该说什么,藏天机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藏天机回到原处还是一脸寒霜,我却笑嘻嘻的对藏天机说道:“咱俩商量点事儿呗?我想让你把轮回司这些的人都推一下。”
藏天机怒道:“你又要干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我低声道:“你现在先别把我和我们分得那么清,既然都狼狈为奸了,那就精诚合作呗!”
藏天机彻底发火了:“李魄,注意你的用词!”
“话糙理不糙!你别注意用词,要注意内容。”我说道:“我估计,过一会儿,轮回司的人肯定要来找你,倒时候你就这么说……”
说服藏天机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王屠夫跟我说过:再高冷的女神,也会有情绪波动,你能挑动她的情绪,才能拨动她的心弦。
让我把藏天机气个半死问题不大,让我扒拉她心里那根弦儿!
别逗,我连棉花都没弹过,更别说弹弦子了。
我只能从利益的角度说服对方,问题是,她好像对利益不感兴趣。
我还在试图说服藏天机的时候,藏天机忽然间猛一抬头,将脸转向了窗外。
要不是藏天机的眼睛上还蒙着白布,我甚至以为她是看见了什么?
我顺着藏天机的方向转过头时,却看见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对方虽然佝偻着身躯,却轻飘飘的站在屋顶。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蹲在屋檐上,躬身蓄力的狸猫,用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注视着藏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