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轻轻推开了棋盘:“阁下不来选棋么?”
零声音一落,抱剑而立的沈轻白立时全身绷紧,怀中长剑也在剑鞘当中微微震鸣,似乎随时能够出窍。
躺在墙头上喝酒的米天月,只是往零那边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仿佛那片月色比美人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顷刻,空中明月便被蒙上了一层血光。
一道人影从血色天月当中缓步而出,一步一踱的走向小院。对方每走一步,小院当中景色就随之变化一次,时而烈日炎炎,时而冰雪飘零,时而春回大地,时而秋风习习。
那人直到坐在零的对面,才老气横秋的开口道:“美人该配鲜花才对!花开。”
对方声音一落,零身边已是百花齐放,可那围绕美人的姹紫嫣红,却不敢跟零争奇斗艳,只能作为陪衬装点在了四周。
“嗯!”那人微微点头道:“这样就好多了!”
零像是看不见身边的变化:“请阁下选子吧!”
那人看向黑白双子:“你有资格跟本座对弈?”
零笑而不语,那人只能再次开口道:“千年以来,你是本座唯一看中,亲自邀请之人,本座可以原谅你的无理。说出你的条件,本座可以斟酌。”
零捻起一颗黑子道:“收回你的手下。仅此而已。”
那人微微一怔道:“穆家已灭,本座需要新的信徒,要是你皈依本座,穆家的手下就是你的手下,你可以随时指挥他们做事。”
零摇头道:“我不是风水师,也不需要风水秘术。”
那人沉声道:“可是,本座看中你了。”
对方不等零说话就继续道:“穆家除了第一代家主之外,只有那么三两人能入得我眼。而你,能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破解了我留在秘籍里的暗语,足见你才智过人。”
“你在天工门里一言不发,并不是你不屑与穆家人交流,而是你一直在戒备本座。明知穆家有本座庇护,还敢赌我会放弃穆家,这份定力不让须眉啊!”
“本座为了你放弃了穆家,就是对你最大的欣赏。”
“只要你愿意为本座效力,术道之上,求名得名,求利得利。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么?”
零淡淡道:“穆家与你交易,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
那人冷笑道:“如果不是本座不想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本座就该选择叶家。穆家并非本座看中之人,本座自然要提高条件,甚至说,有些苛刻也不为过。”
“你是本座看中之人,我自然不会提出苛刻的条件。”
术士和鬼神之间的交易,其实跟人间的交易没有太大的分别,谁急于求成,谁就是输家。
零从对方的只言片语当中大概可以推测出一件事:那就是,当年穆家与鬼神交易的时候十分急切。再往深处去想的话,穆家没有这场交易,他们与叶家的地位或许就会发生逆转。
正因为穆家人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所以他们会对叶家带着仇恨。没有这场交易,也就不会有南一木、北一叶之间的恩怨,更不会有叶千阳与魔神之间的契约。
零却不动声色的说道:“穆家传承多年,又与北一叶争斗不休。恐怕在你那里付出了不少代价吧?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要反抗你么?”
“呵呵……”那人冷笑道:“穆家之人资质平平,谁敢反抗本座?不过嘛!穆家确实出了一个还算聪明的穆文敏。他在用《千年一木》的秘术,却不从本座这里调用奴仆。如果这点小聪明也算是反抗的话,本座只能说,我是不与他计较而已。”
零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零轻轻敲击着棋盘道:“看来,阁下并非四方级的鬼神啊!”
“否则自称“一木不过江”的穆家人也不会悄悄跑到东北。其实是在为了躲开你。你也不敢跑到东北去找他算账吧?”
鬼神各有领地,除非是高阶鬼神,否则,没有谁敢贸然过界。
那人大怒道:“放肆!本座看中你的才华,并不代表你能在本座面前一再肆无忌惮。”
鬼神暴怒,小院中的景象瞬间突变,原本围绕在零身边的鲜花,花瓣脱落,花枝狰狞的向零身上围拢而去。
零摇了摇头:“鬼神为什么一向如此自大?”
那人冷声道:“因为术道早已没落,现在是鬼神的天下。”
“未必吧!”零将手中棋子压向棋盘之间,所有黑子便犹如鬼神睁眼,杀机凌厉的看向对手。
对方猛然起身,颤声道:“弈天棋,屠神局?”
“对!”零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弈天棋的三百六十一颗棋子,全部用鬼神眼珠炼制而成,我的棋盒还没装满。本来我还想多收一颗棋子。现在看来,你的眼珠还不够资格摆上我的棋盘。”
对方虽是鬼神,第一个反应却是要抽身逃遁,可他却像是被棋盘上的寒光禁锢在了原地,从头到脚一动都不能动。
与此同时,躺在墙头上的米天月双眼也变得一片血红,目光与月光遥相呼应之间,身边的短斧飞射入空,斧刃应月,寒芒四射,乍看之间就像是空中又出来了一轮寒光如水,杀机凛冽的半轮明月。
“璀璨天月,杀——”米天月厉喝声中,人与寒光合为一体。如水寒芒从天而降,整座小院立马沉溺在肃杀的银白当中。
明眼之人,却能在这白光当中看见一道手持利斧的黑影,将斧刃砍进了鬼神的头颅。
转眼之后,白光散尽,天上仍旧月光柔和如水,地上却是磷火乱流,站在绿波中的米天月,眼中血光缓缓褪去,零也风轻云淡的收起了棋子。
米天月转身道:“你的屠神局不全,也能斩杀鬼神?”
“屠神与杀人一样,未必要强于对手,关键是看你怎么谋划。”零在说话之间嘴角渗出了血迹。
米天月惊声道:“你受伤了?”
“毕竟是屠神,怎么也得付出些代价!”零擦去嘴角的血迹收起了棋子,从身上拿出电话,手指轻颤着点向了按键。
零的屠神局,看似平淡却是凶险万分,鬼神被棋子禁锢,必然会拼死挣扎。那时的情况,就好像是用绳子去捆一头发狂的野牛,对方挣脱不了绳索,却未必不能震伤把持绳索之人。
零能屠神的关键就在于她把握住了米天月蓄势的时机,无论鬼神提早杀人,还是米天月出手稍晚半分,她们三个都得葬身在这个小院当中。
零等于是贴着刀锋摘掉了鬼神的项上首级。
她赢了!却是险中求胜!
零的电话还没打过来,我就在墓地当中睁开了双眼:“我明白了!”
我转头看向墓园道:“千年一木真正可怕的不是风水,而是在风水之外。他们还有操纵风水的人。”